壶里倒出清澈的酒液,甚至在最后还露出了一片菊花花瓣,飘在液面上,优雅可爱。
刘备小心翼翼地捧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在曹操的注视下,他又不得不取过一只蟹,拧下一条螃蟹腿,手口并用吃了个干净。
曹操这才恢复了正常的视线:“是不是好酒、好蟹?”
“好酒、好蟹,好酒、好蟹。”刘备应道。
“真有这么好?”曹操又问。
“啊?”刘备出了一身冷汗,但面上还要维持着不出错,“进贡给曹公的楚酒、秋蟹,自然是好的。”
“哈哈哈哈哈。这种恭维话就不必说了。玄德公,请。”曹操也给自己弄了只大闸蟹,上手拆起来。从蟹黄到白肉,从躯干到肢体,曹操一看就是个懂行的,双手齐上阵,吃得不亦乐乎。
相比之下刘备就谨慎多了,慢吞吞地掰蟹腿,慢吞吞地剔腿肉。等到曹操都拆完两只蟹了,他才堪堪吃了六条腿。
曹操自然不会去迁就这个放不开的人,地位交换,是他他也食不下咽。曹操拍拍手,卫士就端上来布巾和菊花水。漱口、净手,再一抬头,刘备已经跟着漱口完毕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曹操一哂,开始喝酒,喝一口,挑一丝蟹肉。酒被煎煮得温热,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涟漪。在加温的过程中,苦味和辛辣散去不少,更加凸显甘甜与醇厚。
“玄德公,你说,我杀了袁术,还将首级送到冀州,为何袁绍送回来一箱重礼?即便他与袁术再不合,总归都是袁家人吧。”
刘备一凛,连忙开口回道:“曹公,这是袁绍的缓兵之计,不可不防。”
夜风吹入高台,已经燃到油面的灯火朝着一个方向跳动起来,在人脸上照出晃动的影子。
曹操嘴角勾起:“此话怎讲?”
“当今天下,曹公与袁绍半分中原菁华之地,此必争之局。然袁绍北有公孙瓒铁骑无双,已相斗多年。袁绍欲先灭公孙瓒,平后患,合羌虏,再与公决一死战。故假意与公媾和,乃不欲腹背受敌也。”
“好,好啊。”曹操抚掌笑道,“然袁绍北有公孙瓒,我南有张绣、刘表、陶谦、刘繇等,这么算来还是我更吃亏啊。”
“曹公,南方诸侯持兵自守,非进取之辈。只要有金钱、粮食、美人,再加书信一封,就能安抚拉拢。唯有宛城张绣是需要征服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曹操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玄德总以为自己缺谋士,你这样的眼光,还缺谋士吗?”
风声大作,吹得周围的帷幔都猎猎作响。
“啪嗒。”刘备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大意了!为了缓解焦虑的情绪他口不择言,今日这话说得太过了!说到底,还是曹操太可怕,已经看穿了他。
刘备连忙低下头去找筷子。借着随风摇动的火光,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双腿在颤抖,一直到他将两根筷子抓在手心的时候,这种颤抖才消退下去。
“曹公。”刘备再次直起身的时候面上已经充血了,他眯着眼,表情怔松,仿佛是有几分醉意的模样,“曹公,备……备酒后失言,冒昧相求……”
曹操:……“你说。”
“辽西公孙瓒与备有……有同窗之谊……实在不忍……他独面袁绍……呜呜……孤木难支……有难,备当相助,求曹公允我出兵辽西……为公孙氏援助。”他磕磕绊绊地述说旧情,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仿佛一个不懂政治的坦率老农。
“玄德是醉了。”曹操说。
“不,不曾。”刘备打了个酒嗝,伸手去拉曹操的衣袖,“曹公啊,防守真是太苦了……有心有力而无处施为……备,备请北上辽西……牵制住袁绍,对曹公也是有益处的呀。曹公啊——”
曹操反手抓住刘备的手,安抚性地拍了好几下。“玄德公醉了,还是早点安歇吧。”
刘备颓丧地坐回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