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 东莱郡,牟平县。是前任太尉刘宠的故乡。
之所以称前任太尉,是因为去年十一月日食的时候, 刚刚当了不到五个月太尉的刘宠就引咎辞职了。三公因为天灾辞职, 也是桓帝时期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了。一般来说也就是个形式,从三公退到九卿的位置上干几个月,等到下次天灾再升上去。
三公九卿轮流做,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这回轮到刘宠了却出了岔子。
原来, 刘宠自出仕以来走的一直是清廉路线。他虽然没有站在党人一方对宦官口诛笔伐, 但到底巴结得不够勤勉。大约是贿赂宫中的银钱不到位,刘宠在雒阳等了三个月,却一直没有等到重新征辟的诏书, 无奈之下只好回到牟平县老家。
他年纪大了,身上还有病,养着吧。
但是政治上不得志, 身体更加好不了。如今又到了天气转冷的时候,持续低烧加上老寒腿,差点要了卿命。
在牟平县客居的郑玄来看望他, 还吓了一跳。“数日不见, 刘公怎么就如此消瘦了?”
刘宠坐在病榻上朝郑玄招招手:“康成, 来,我们上次说到什么?日蚀,是可以测算的吗?”
郑玄迟疑了一下:“要不,还是先给刘公延医请药?”
“我这是多年的顽疾了, 好不了了。”刘宠虽然受着病痛折磨,但眼睛却亮得吓人,“上回你走之后,我一直想着你的话,一直想着,一直想。你说这天下真有人能够测算日食吗?如果建宁元年的两场日食都被人算出来了,那建宁二年十一月的日食……”是不是也跟上天震怒无关?
几天几夜都抓着同一个执念,曾经的三公如今就跟任何一个走到末路的老人一模一样。
郑玄见状于心不忍,但还是没有选择说谎:“玄以为,去年十一月的那场日食,大约也是可以测算的。”
刘宠的脸一下子就涨成红紫色,有那么一瞬间郑玄都从坐具上直起身了,生怕刘宠吐出一口血来。幸好,刘宠只是大喘了几口粗气,喝了半碗白水。
“糊涂啊。糊涂的朝堂,糊涂的我们。”他开口,声音还在抖,眼睛都痛苦地闭起来了,“朝廷暗弱,贤人在野,难道要变天吗?”
郑玄没法子,只能暂时告退出来,他还是去给刘公找个良医吧。听说神医华氏的车驾刚好游方到青州,这还是一个月前他在黄县听到的消息。
刘宠家是宗室,西汉牟平侯的后人,发展到如今,已经是牟平县唯一的大族了。刘宠家的管事听郑玄这么一说,立马拍胸脯保证:“只要神医到了牟平县境内,保准能够将人找来。”
郑玄拱手:“牟平毕竟偏远。管事还是要差人去郡治黄县打探消息啊。”
还真被郑玄猜中了,一路追逐大路和城市的阿生一行人,还真就停留在东莱郡的郡治黄县。
司隶的墙角不好撬,这次百万人口受灾的饥荒,她总共也就收拢了不到三千的饥民。这些人一路上要吃饭,要管教,要化整为零分批按不同路径进入镇海,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黄县丁氏妇医堂是路线规划上最后一个转运节点,阿生无可避免地在此滞留,直到最后一批饥民——四十五个老弱病残养好了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毛病。
除了四十五个水土不服的,还有一个小疯子。
“啊!被吃掉了!阿母的手被吃掉了!”男童的喊声在黑夜里越发瘆人,即便他的声线再稚嫩,也无法掩饰内容的恐怖。“哈哈哈,吃掉了,都被吃掉了,阿芜也被吃掉了。”
吕布怒气冲冲,穿着单衣就跑出来,揪过阿芜的领子,往隔音最好的地窖里一扔。门板合上,世界清静了。“底下的怎么收的人?这种东西也要?当二郎的粮草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阿生也没有穿外套,靠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一开始没看出来。进了东莱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