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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1 / 5)

安醒生见她尽瞄着那水井看, 便笑道,“金井梧桐秋叶黄, 珠帘不卷夜来霜,从前背古诗时, 很是喜欢这两句诗的意境,只不过现下秋天尚早,此处井边并无漫天落叶, 味道还差了些许。”

钟秀收回目光,斜着眼睛看着安醒生道:“安大爷忙得天南海北, 一天天人影不见,想不到竟还有这般闲情雅致,这样久远的诗, 也还都记得。只不过秀儿原没有大爷的雅兴,只是看这月下深井, 倒想起人家常说, 这世上的水原都是相通的, 却不知道此处这井水又连着何处, 一时竟看得呆了。”

安醒生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不远处泊春苑里,正传来和尚们念的最后一遍锁魂经。

“且不说这井了,我这会子倒有一句话想问你, 方才我在灵堂上, 看那个迎来送往、张罗大小事务之人, 可否便是钟信?如若我记得不错, 他原本不是你大哥院里的跟班吗,怎么现下隐然倒像是掌了大房的外事权柄,看起来且颇有些才干的感觉。而且看他形容,又低调持重得很,不比你二哥时常锋芒毕露,不近人情。如此看来,这人倒确是块险被埋没的璞玉呢。”

钟秀听他这话,原本始终挂着笑意的脸色骤然一变,却又迅速恢复了原样,轻笑道:

“安大爷果然是好眼力,来了不过这么一会子的工夫,便能够慧眼识得人如玉了。如此我倒想问问你,那大房的灵堂之上,可否还有让你惊艳之人呢!”

她因觉察了安醒生在灵堂里对秦淮偷偷打量的目光,心中便一直有个疙瘩在,此刻听他夸赞钟信,便又勾起了心事。

安醒生方才便被她绕了一道,此刻听她问起何人让他惊艳,便已知钟秀的心机。他头脑精便,哪能再次上钩,偏绕过秦淮不说,只笑道:

“你若这般询问,我倒真有个人物可以回你。原本我和你大哥相熟那会儿,他身边的人,我也常见。所以今天乍见他身后收的义子,倒吓了一跳。因我记得那叫菊生的孩子,原本不过是你大哥的小厮,极是胆小怕事,黄毛雀般的人品,谁知今日见了,人前人后,落落大方,竟还颇有眼色,和那钟信凑在一起,直如兄弟般默契,倒也可算得上是让人惊艳。如此看来,你们大房之中,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安醒生这话说毕,钟秀便只笑了笑,目光又不自禁地落到那水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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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深。

大房太太何意如的院子里,却和往日不同,不知为何,早早就熄了外面的灯火。

因大太太连日来身体欠佳,精神不振,比从前更喜安静,所以偌大一所院子里,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鸦雀无声。

此刻在后角门处,何意如的贴身丫头蕊儿低头躬身,一言不发,却领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无声无息地穿过抄手游廊,来到了正房边的佛堂。

蕊儿轻轻推开门,黑衣人便闪身而入,那佛堂的门,旋即便从里面阖上了。

蕊儿左右张望了下,见四周寂静无人,便打了个呵欠,坐在门外的游廊上,靠着一根柱子,慢慢打起了盹。

这光景,钟家三少爷钟礼,却正喝退了跟随的丫头,一个人静悄悄往母亲的院子而来。

钟礼的性子里,自幼年起,便有着一股与其他兄弟姐妹都截然不同的执拗。

此时他因着钟仁对自己下药一事,再加之多年来眼睛耳朵里看得听得的那些东西,已经对钟家这外表光鲜、内里污秽的大染缸失望到了极致,恨不得便连一日也不想在这园子里落脚。

今晚在灵堂上既把自己和钟飞鸿的事坦然说了出来,心中便实已是下定了远行的决心。只不过灵堂之上忽然生变,母亲昏厥,钟九吐血,一时之间,却不得不先让钟飞鸿离开。

但是钟礼为人,虽然单纯偏执,不问世事,却并不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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