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小孩儿们全都过去了,油画倒是一样不少。”
“听说碧提宫的新油画都已经装了大半。”列奥纳多打了个哈欠道:“我们过段时间也可能要搬过去,回头我和小桶可以带你去打猎。”
“抓狐狸?”海蒂揉了揉眉头道:“那等我们走的时候,要带上拉斐尔么?”
“何止是拉斐尔?”列奥观察着她的表情,语气迟疑了一秒钟:“其实米基,他也有点想和我们一起去米兰。”
他原本感觉那男孩有些讨厌自己,可自从他们解剖完那尸首之后,小家伙好像粘人了许多。
不光是看完了自己给他的好些手稿,还开始画全身的解剖分析图。
真是很有天分的年轻人啊。
……全带走?
这不合适吧?
海蒂定了定神,见他还在看自己生气了没有,忍住笑意板着脸道:“那可需要大一点的院子。”
“——交给我了!”
他们最后商定的离开时间是十一月中旬左右。
牧场和颜料工坊的生意都应该回去查点清算,而且斯福尔扎先生也给列奥写信过来,催促他早点回去帮忙设计宫廷的楼梯。
海蒂在思忖片刻之后,决定自己单独去找领主提前确认这件事情。
如今的洛伦佐,已经是集多重光环于一身的主教与领主了。
教权合一似乎只需要一个契机,而他在纷乱和战争中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为美第奇赢下了更多的战利品。
如果日后一切顺利,他的儿子们也会相继渗透教廷,甚至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教皇。
不仅如此,从政治到艺术,几乎每个领域里他都做到了尽善尽美,连刻薄的酒保都不会多指责半句。
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挥之不去的痛风。
哪怕在海蒂归来以后,他也没有尊重所谓的医嘱,对饮酒和食物不再有任何忌惮。
葡萄酒和海鲜便如同寄生虫一般加重了他身体的负担,而阵痛一旦发生,就会如同钻心剜骨一般让他脸色苍白身体颤抖。
克希马虽然有意劝阻这些,却也没办法做逾越的事情。
阵痛如今一个月会出现一两次,在发生之后想要再次走路,只有依靠手杖才能看起来稳健如初。
海蒂对于和他私下相处这件事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去汇报工作时也会带上德乔。
——虽然这女仆也是他的人,但总归能多一点安全感。
她跟克拉丽切夫人解释了痛风无法治愈的大概原理,也有定期确认孩子们和她的身体状态。
能够做的事情基本上全部做好,对领主这种失控的生活状态,也无法再多干涉一句。
海蒂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男人拄着手杖在往南方看。
也许是在看那已经被装饰的金碧辉煌的碧提宫。
“大人。”她唤了一声道:“我是来提前和您说明返程时间的。”
洛伦佐没有回头,半晌才开口道:“什么时候?”
“十一月中旬。”
他似乎对这种例行公事的交谈毫无兴趣,良久才又开了口。
“还记得几年前的圣诞节游.行么?”
“原本……也应该是这样的盛大,但那一年的冬天一直在下雨。”
洛伦佐很少与人谈论这样无关紧要的话题,如今却会慢条斯理的说很久。
“当时阿莱克托问我,是否直接把庆典取消掉,毕竟大家都回家烤火去了。”
海蒂沉默着听他说完,没有打断这些繁琐的叙述。
“我告诉他,阿莱克托,你把议会大厅打开,让人们跳舞吧。”
海蒂听他缓慢地回忆着过去的事情,有一些走神。
她想到了《百年孤独》里的那一段——
“奥雷里亚诺, ”他悲伤地敲下发报键,“马孔多在下雨。”
线路上一阵长久的沉默。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