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雪后初晴。
容父昨夜刚刚从边疆赶回, 今日刚好带着一大家子进宫请安拜年。
男儿们骑着马走在马车侧旁, 女眷坐在马车中。宫门前, 众人下马下车, 容瑾正要跟着长兄离开,容母叫住了他, 为他整了整衣领, 轻声道:“今日你父亲也在家, 若是无事, 就把人带回来认认家门吧。”
容瑾闻言, 顿时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我。”
虽然说,原本容母也答应了过年后让他带着顾念回去,但能在年节里,倒更正式一些。
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己的队伍这边,容瑾一路上嘴角带着笑, 走得都有点飘。
身旁的堂弟凑过来,好奇地不行:“瑾哥,婶婶跟你说什么了?”
怎么高兴成这样?
容瑾得意地看了一眼比自己小两岁, 仍然是个单身狗的堂弟:“跟你说你也不懂。”
容家是个挺大的家族, 人员众多,不说更远一些的, 光是容父的兄弟, 都有好几个, 容瑾的堂弟堂妹便更多了。大概是武将家的环境要简单些, 大家平日里各过各的,不互相打扰,相处倒也和睦。
旁边容辉看了,为了维持自己稳重的长兄形象,没有翻白眼。跟谁没有过相好似得,这里多少个娶了老婆的,我怎么就没见着别人这样呢?
这次进宫是很正式的拜见。容瑾全程很老实地跟在容友清身后,行了礼,皇帝问了各人几句话,便打发一众小辈去偏殿坐着喝茶吃点心,留下容家几位在家的大人,聊些军务上的事。
容瑾坐了不过半刻钟,便恳求地看过来:“哥。”
容辉早看他如坐针毡的样子不顺眼了,忍不住瞪了他一下。容瑾见容辉没出言制止他,便找了个借口,从偏殿溜了出去。
今年冬天并不如何冷,也一直没有下雪。昨夜,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宫里的规矩多,早在清晨,雪刚停的时候,宫人们已经拿着扫把簸箕,将贵人们常走的路都扫得干干净净,路面上只有微微的湿痕,看不出雪的痕迹。但是这边的路,因为没有什么贵人要走,也无人理会。一切都是雪落下后,最原始的模样。
早就走熟的路,因为这一场雪,又变得格外不同起来。白色的雪细细地铺满了整条小路,容瑾走过,脚下发出踩雪的“吱吱”声,路上便留下一个个脚印。而路边常青的树木上,叶子落尽的枯枝上,都浮着一层细密晶莹的雪。
容瑾想着,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就能看到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院落,而小院落里,住着自己心爱的人,脚步不住变得轻快。
转过最后一个弯,小院落落入眼帘。容瑾几乎是小跑着过去。
……
顾念正坐在廊下看雪。
他小时候很喜欢下雪天。下雪天的时候,孩童的心都飞出去了,宫里教书的老先生既无奈又好笑,会提早散课。虽然他的身份,不允许他也出去追逐打闹,但是看着同窗们欢天喜地,心中也觉得高兴。直到三年前,他带着柳弈,离开辰国都城,前往邵国的那一天,也是一场大雪天。
大雪漫天,他步行从宫门里走出来,坐上启程前往邵国的马车。坐在马车上,他突然想,也许他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便想再看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但掀开车帘,向后看,漫天的雪飞舞着,几乎将那座高大又熟悉的宫城彻底淹没。
什么也看不清。
此后三年,每次见到雪天,顾念都会想起,自己那时候坐在马车上,渐渐远离家国的心情。但今日,看着外面的雪,他心里却想的是别的。
今天是初五,阿瑾要进宫请安。这时候应该已经已经进了宫门。按理说,皇帝要和来请安的重臣们说些话,然后留宴众人。等容瑾抽出身来找他,大概要到下午了。
顾念理智上明明知道,容瑾很可能要到下午才能来,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