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是废太子要见您。’
话音方落,房内便是一片静谧,唯有朔风扑打在竹篾纸上的簌簌声自耳畔细细而过。
棠音长睫微微一颤,步子缓缓停住了。
檀香口中的废太子,指得便是李行衍。
自皇后自戕被废的隔日,废太子的诏书便也落到了天牢之中,与此同来的,还有一张圣旨。
圣旨中痛斥李行衍十大罪状,定了其谋逆之罪。只是碍于这几日中诛杀徐氏族人与乱党,已是血流成河,不宜再动刀刃,李行衍的死期便拖延了一段时日。
但若是细细算来,大抵也在这几日中了。
可他人在天牢里,党/羽尽数伏诛,又是谁替他传来的消息?
思及此,棠音红唇微抿,须臾,才轻声问道:“檀香,废太子想见我这桩事,是谁过来递的话?”
檀香面色仍是慌乱,被棠音这样一问,下意识地答道:“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奴婢得了您的吩咐,便回了自己与白芷房中。因昨夜里睡得着,并不困,便让只让白芷睡了,奴婢自个儿坐在窗楣边上绣帕子。可帕子刚修到一半,府里的雪盏便过来了。”
“她说,有一名外男等在府门外,点明了要见奴婢,说是有要事。”
檀香说着也渐渐冷静下来,只紧皱着眉小声道:“奴婢不认识什么外男,原本是不想见的。可又转念一想,想着是在王府门口,出不了什么岔子。且……且,说不准是奴婢那没良心的弟弟又赌输了钱过来找奴婢,便还是过去了。”
“可等奴婢到了府门口的时候,那人没头没脑地就说废太子想要见您,还硬塞了一个东西给我。”檀香说至此,忙自袖间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子递过去:“就是此物。他将这东西塞给我后,说是信物。之后一抬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人影,鬼魅似的。”
“想是个武艺不凡的。”棠音秀眉微蹙,目光那紫檀木匣子上停了片刻。始终觉得有些眼熟,却如何也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迟疑一瞬,还是轻声道:“我不记得我与废太子有过什么信物,你且打开看看吧。”
檀香应了一声,抬手缓缓将那紫檀木匣子打开。
一道辉光如月色清浅,缓缓自盒中透出。
只见那深色的紫檀木底上,静静躺着一条浅鹅黄色披帛。
材质通透,似是以南海鲛绡所制,如重重月色交叠于匣中。而披帛内侧,一朵以浅金色丝线暗绣的海棠花点缀其上,又被巧妙地折叠在了一眼便能望见之处,耀然夺目。
棠音的长睫重重颤抖了一下,袖口下的指尖转瞬便已收紧了——这条披帛,正是花朝亭中,被她失手碰落在地之物。
也是自那一日起,她逐渐看清了李行衍掩藏于人后的另一幅面孔,与其渐行渐远,最终彻底划清了界线。
如今李行衍又拿出这条披帛来,声称想要见她,是为了什么?
思绪还未来得及理清,棠音却听自己已轻声开口:“我不想见他,你替我将这条披帛还了吧。”
无论是为了什么,她与李行衍,也再无相见的必要。
“是——”檀香轻轻应了一声,伸手将那紫檀木匣子阖了,刚往外走了几步,却又倏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又转过身来:“可,可那人还有一句话,他说您听了,一定会愿意相见的。”
棠音本已重新坐回到玫瑰椅上,整理着方才用过的瓷瓶与香板,听见檀香这般说,秀眉轻轻一蹙,但终究是问道:“什么话?”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话,会让她改变主意,去天牢里见李行衍。
檀香犹豫一下,走近了几步,以只有两人可以听闻嗓音颤声道:“王妃,那人说,废太子还让他带一句话来,问您,问您想不想知道王爷人后另一幅面孔。比他更不堪的另一幅面孔——”
棠音指尖微微一颤,手中的香板无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得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