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昭华那句话还在耳畔徘徊的时候,日子也已如翻书一般,眨眼便过去了十数日。
眼望着,立冬将至。宫苑里金桂落尽,白梅早发。
三两支凝着薄霜的梅枝至朱红色的宫墙上垂下,似要坠在棠音鸦青色的发顶。
沈棠音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斗篷,里头则是一件厚实的藕荷色曲领小袄,高而层叠的领子将她纤细柔美的颈项严严裹住,只露出一张净白如瓷的小脸来。
“檀香,我们再走得快些,长亭宫就在眼前了。”
她捧着一个银手炉,脚步匆匆地走在宫道上,一开口,便吐出大团的雾花。
檀香抱着一个打双陆的棋盘紧步跟在后头,一道走,一道犹自心疼道:“小姐,您这又是何苦?今日里都结了霜了,车马难行。稍偏僻些的宫室,便要人下辇走着过来。何不等过几日霜化了再来,倒也不必遭这等罪。”
其实棠音也知道,今日不是个适宜出门的天气。可自从昭华那赢下逐影后,她已经十数日没往长亭宫来了。
一是怕来得太频,被父母觉察。
二也是想等李容徽的伤势真正好一些了,再兑现诺言,进宫来找他打双陆。
毕竟他这样柔顺的性子,若是她隔日便来宫中寻他,怕是也会强撑着伤势陪她玩上一整日,只一想,便令人觉得难受。
只是如今十数日未见了,倒也不知他的伤势恢复得怎样,可还有被人欺凌?
可真是令人放心不下。
棠音想至此,步子不自觉又加快了几分:“等过几日说不准还要落雪,那路可就更难走了。趁着现在地面上还没积雪,我们快些走吧。”
檀香没法,只能跟着她紧步往前走去。
两人走过寂静的宫径,绕过抄手游廊回旋的廊角,直至走得有些微微气喘的时候,长亭宫那张剥落了朱漆的牌匾,终于遥遥在望。
老旧的殿门敞开着,一身玄色大氅的少年牵马立在门内。
“李容徽。”
棠音眸光轻亮,提起裙摆小跑过去。
还未走到近前,立在门外的少年便回过脸,往此处望来,可步子却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动未动。
一直到棠音跑到
近前了,一抬头,才望见他一双眼眶早已红透了,这一份薄红胭脂似的,一直蔓延至眼尾,又凝聚在那双色泽浅淡的眼中,化作浓得化不开的雾气。
“你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怎么会呢?我只是,只是想等你身上的伤势好一些——”棠音对上那双笼着烟水的窄长凤眼,心底不自觉地涌上慌乱,忙自檀香手里接过了棋盘给他看:“你看,我上次答应要和你打双陆的,今日不是将棋盘带来了?”
她说着又慌忙自袖袋里找了檀香子递到他眼前:“还有檀香子,也带来了。”
檀香子,一共黑白三十枚。她的手小,握不住这许多,即便两手捧在一块,还是有一两枚棋子自掌心边缘滑了下去。
还未落地,便被一双骨节修长的手轻轻接住了。
李容徽手里拿着檀香子,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低垂:“我信你。”
“只是,你往后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不告而别。一走就是十数日。”
他的嗓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喑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棠音想要与他解释,话将出口时,却忽觉有些不对,便轻轻顿住了。
旋即手上微微一凉,是他冰冷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掌心。
棠音一愣,下意识地垂眼望去。
却见方才堆在自己掌心里满满当当的檀香子,已被李容徽轻轻接了过去,与他方才接住的两枚放在了一块。
“走吧。”
李容徽眼里雾气未散,却仍是微微抬起唇角,唇边笑意清浅:“我与你说过的。只要你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