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男人从不对外显露的温柔。
庄蔼率领全家人跪下,行了大礼,被允许站起身后才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眸,看向圣上,继而露出错愕的表情。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他指着庄理和庄小慧,随即看向妻子,仿佛明白了什么。
庄夫人胡氏表情有些慌乱。
于是庄蔼立刻收回目光,不忍在人前显露出自己对妻子的质疑。
方才他吩咐妻子去喊庄理和庄小慧出来迎驾,妻子却说两人睡得死沉,叫不动。他当时还大发了一通脾气,扬言送走圣上一定要把兄妹俩好好教训一顿,却原来不是他们叫不动,而是妻子根本就没去叫,否则她不会不知道两人的屋里根本没人。
妻子是不想让这兄妹两个在皇上面前露脸吧?做了母亲,她难免会为自己亲生的儿女多考虑一点。没了那兄妹俩搅局,羽清和云珠或许能讨得圣上的喜欢。
庄蔼洞悉了妻子的小心思,却也不觉恼怒。比起庄理和庄小慧这对没出息的东西,他的心自然也是偏向长子和幼女的。
他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我这一双儿女怎会与您在一块儿?微臣竟丝毫不知他们大半夜跑出去的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已经先把自己的责任摘干净了。这绝非一个爱护子女的父亲。
凤冥扬了扬下颌,语气冷沉:“进去说吧。”
“是微臣疏忽了,皇上您请。”庄蔼立刻弯腰弓背,把人请进门。
庄理亦步亦趋地跟在凤冥身边,享受着庄蔼殷勤地伺候。过门的时候有人打帘子,转道的时候有人提灯笼,上台阶的时候有人伸着胳膊毕恭毕敬地喊:“请您小心脚下。”
这感觉不要太尊贵。
他还把手背在身后,偷偷摸摸地冲凤易和庄小慧勾食指,示意他们跟紧。
凤易和庄小慧只好硬着头皮跟上,脸色白一阵儿红一阵儿,被庄蔼和胡氏锐利的目光刺得难受。
平日里,他们经常听人说庄理如何如何混不吝,如何如何厚脸皮,心中却都没有太大感触。他们甚至会急赤白脸地与这些人争辩几句,说庄理并不像他们形容得那般不堪。
然而今日.他们才发现,外头那些人还真没冤枉庄理。论起胆子大和厚脸皮,他在这皇城里绝对是头一份儿!未来的太子爷凤瑜在皇上跟前也没有他这份从容。
两人战战兢兢地走着,庄理却忽然踉跄了一下。
凤冥立刻伸手抱他,语气低沉:“好好看路。”
“晚上我看不见。”庄理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嗓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花楼里灯火辉煌又有庄小慧拉着他一路狂奔,他竟没发现这具身体患有夜盲症。这是严重缺乏营养才会导致的疾病,看来原主的身体状况比他预想得更糟糕。
凤冥也很清楚这种病是怎么回事。
他握住少年纤细的手,语气比刚才不知柔和了多少:“那我牵着你。”
他明显放慢了脚步,每遇转角、台阶、门槛,总会事先提醒一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态度却是极温和也极有耐心的。
为他们提灯笼的仆人也觉得烛火太暗,想要换一盏明亮的,却见皇上摆了摆手,竟是拒绝了。
随侍在旁的庄蔼面上不显,心中却满是震撼和怀疑。他在朝中经营多年,对皇上的脾性也摸透几分。皇上远比外界传言得更冷血无情。他对庄理展露的这份细心和耐心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但是为什么?庄理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皇上看重?
庄蔼想破脑袋也想不透这一点。
与此同时,行进中的凤冥回过头,看了看即便行走在黑暗中也丝毫没有妨碍的庄羽清和庄云珠,眼底划过一抹冷色。
这样的家庭会如何区别对待四个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早些年,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