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 孙平川歪歪扭扭低着头翻着眼一路溜达到了生产队大院, 生产队里算总账, 社员们已经吵吵嚷嚷挤了一院子。
这次是最后一次按工分分钱粮,过完年桃花村就要包产到户按人口划分责任田了, 是以这次要把生产队里的存粮存钱都分光, 社员们情绪激动, 喜气盈腮。
排在前头的社员很快就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钱粮,头都抬不起来的孙平川看得最清楚的就是捏在社员们手里的钱和堆在地上的粮。
厚厚的钞票成堆的粮食刺激了孙平川的神经,他的眼神扎到别人分到的钱粮里,好半天拔不出来。
不怪孙平川表现如此不堪,实在是这段日子他苦怕了。
自打王二赖子把孙家洗劫一空, 孙平川夫妇就陷入了财务危机,开始还好点儿,两个成了年的儿子带着一堆儿半大的弟妹们干活儿, 尽管没钱花, 饭还是能吃饱的。
坏就坏在两口子遇此大难, 心情调节不过来, 行事间难免带了几分出来, 一天到晚地打鸡骂狗挑三拣四。
俩成年了的儿子没一个愿意顺着他们俩的, 很快都带着老婆孩子搬了出去, 俩人这一走不要紧, 孙家直接少了四个成年的劳动力,孙家就剩下一对儿半残废的孙平川夫妇和金银宝玉翠五朵花并小儿子孙小军。
金花银花虽然已成年,但是俩人干地里的活儿却不咋样, 普通妇女能拿八个九个工分,这俩闺女顶多能拿六个七个。
亏得他们这片地界都是按人四劳六来分配钱粮,不然指着两个干活儿不咋样的闺女来养活全家人,怕不是一家人都得扎着脖子喝西北风去了,就这也只是勉强混个水饱没饿死而已。
以后就要取消大集体了,这次钱粮分的尤其多,把这次的钱粮抓在手里,好歹能过几天舒心日子,最起码不用数着米粒下锅了。
孙平川低头翻眼排在队尾,好容易轮到了他,会计拿出算盘啪啦啪啦一顿划拉,最后给他拿了三块二毛钱并半袋子苞谷粒儿出来。
孙平川拿着钱站在会计的烂木桌子旁边低着头翻着眼直嚷嚷:“你咋算的账?咋我就这点儿钱?”
“咋地,我给你算的不对?”会计推着算盘在烂木桌上来回摇晃了两下,算盘珠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他摆好了算盘运指如飞噼里啪啦又算了一遍。
算好了账,会计对着算盘上的结果一看,翻了个白眼对孙平川到:“结果一样,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出错?今儿是最后一次分钱粮了,我早几天就算过两次,呐,你看,几次结果都一样。”
“你肯定算错了。”孙平川铁口直断:“不然我咋才三块二毛钱半袋子苞谷粒?”
“你别无事生非。”会计拿起算盘夹在腋下站起来就准备走人:“咱们每季收完粮都算当季的分账,算分账时就把粮食都分配好了,这最后一次钱粮分配是按今年一年的总工分来进行分配的,你们家今年有多少工分自己心里还没点数?你搁我这儿胡搅蛮缠啥呢?”
被人质疑业务不精湛的会计夹着算盘一甩袖子走了,剩下孙平川傻了眼,他捏着手里的三块二毛钱望着地上半袋子苞谷粒不寒而栗。
过完年到四五月里新粮才能下来,家里一点儿存粮都没有已经快要断顿了,指望这半袋子苞谷粒别说养活全家人了,只他一个人吃也坚持不到明年新粮下来的时候。
那他们一家人该怎么办?真的喝风屙屁全饿死不成?一想到这儿孙平川就急眼了,一着急他扭歪的更厉害了。
孙平川歪歪斜斜一路从生产队大院找到了大队部,已经升任了大队支书的族兄弟孙富贵正在给底下几个大队干部开会,孙平川就守在大队部的院子里,直等到晌午头会议结束。
会议一结束他上去就抓住了孙富贵:“富贵兄弟。”
“平川兄弟过来了,来,到这儿坐。”孙富贵扶着他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