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回来了。”乔木正侯在院门口,见到他后殷勤上前,想接过他手里的碗,被他侧身避开。
“去拿双筷子来。”他道。
乔木迟疑,“公子,这面都坨得不成样子了,要不奴才重新去煮一碗?”
崔慕礼不说话,乔木便明白过来,飞快地取来筷子。
面条黏糊,口感不佳,崔慕礼仍慢条斯理地用完。
……这应该是公子出生以来吃过最不讲究的东西吧。乔木心想。
乔木端着空掉的碗筷退下,沉杨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一手端盆,一手拎药箱,提醒道:“公子,该换药了。”
“嗯。”崔慕礼解开半边衣裳,露出左边臂膀,肩胛处,绑伤口的绷带已然沁出血色。
沉杨解下血布条,不讲究地扔到地上,用清水清理过伤口,再往上洒金疮药,边洒边骂:“王科易那老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想杀人灭口,若不是您拦着,属下定要抽他的筋扒他的骨,当场要了他的狗命!”
崔慕礼阖眸道:“他还有用。”
“属下明白。”沉杨静了会又问:“公子,樊乐康给了您手/枪,您当时为什么不用?”
崔慕礼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其器若待,便择时而发。”
沉杨想想也是,一共四发子弹,王科易那老家伙还不够格吃枪子儿。
他用绷带绑了个极丑的结,左看右看,自我感觉相当良好。
崔慕礼合上衣服,忽问:“沉桦那边可有消息?”
沉杨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属下正想跟您禀告呢,沉桦来信说,跟着那姓裘的小子跑了四五个都邑,每次都被他抢先一步逃脱。”
崔慕礼系好衣带,并不意外,“大隐隐于市,裘珉此人有些本事。”
沉杨道:“可不是吗?除去我们与周三公子,另有张家的人也在寻他,他却跟泥鳅似的,死活都抓不着……公子,您说,他手里到底有四皇子什么把柄,能叫张家这般忌讳?”
“空猜无用,找到了便知。”崔慕礼道:“下去吧。”
沉杨将绷带胡乱拾作一团扔到盆里,夹着药箱没走两步,听身后崔慕礼道:“派个人去趟平江,查查表小姐来京城之前,在平江谢府过得如何。”
*
天未亮,崔慕礼便穿上官服,戴好官帽,早早赶到尚书府门前。
老管家领着崔慕礼到大厅等候,两刻钟后,罗必禹方姗姗来迟。
罗必禹仍穿着便服,睡眼松懈,脸色相当不悦,“我难得休沐一日,便被你小子搅了清梦……你最好言之有物,否则无需圣上,老夫便能废了你!”
崔慕礼气度端凝,拱手道:“尚书大人请坐,下官这就一一禀来。”
罗必禹上座,喝茶润嗓,听得崔慕礼娓娓道来。
“下官奉命赶到杭州府后,立即着手调查王科易,得知他共有三处府邸。查探之后,下官认为灾银极有可能被他藏在东郊黎山脚处的府邸内,于是暗中开掘,果然在东墙处寻到灾银踪迹。下官本想飞鸽传书给大人,然而王科易在杭州府盘踞多年,根基极深,不知从何处得到下官查案的消息,欲行杀人灭口之事,幸而下官命大,虽受了一刀,却无性命之忧……”
罗必禹上下打量他,“伤到何处?”
崔慕礼道:“左肩胛处。”
罗必禹哼道:“此等小伤,不提也罢。”
崔慕礼面色如常,继续道:“下官缉拿王科易后,王科易抵死不认罪行,称他对灾银一无所知,定是被人栽赃陷害。下官便改从他身边之入手,在审问了一百三十余人后,终于从一名车夫口中得到了有用线索。据车夫所称,七年前的六月初五,王科易半夜出行到黎山别院,他在外头等候时,见府邸内灯火通明,似乎有无数人在忙碌,好奇心驱使下,他偷爬上墙,竟见到院中堆着硕硕白银,王科易正指使他人挖坑埋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