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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渺望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不由心绪轻忽。
若他当了父亲,想必便是这番模样吧。
那又如何。
她羽睫轻阖,复又面无所动。
崔慕礼注意到她的沉寂,一晃神,便被齐儿扯住袖子,用力晃了晃。
“崔大哥,您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逛京宇夜市吃小食?我听说那里的麻辣臭豆腐特别好吃。”
崔慕礼不动声色地道:“你身上疹子未好,吃不得辣。”
齐儿撸起袖子,露出留着淡淡红点的胳膊,“我喝了药,已经好多了,少吃点没关系。”
崔慕礼便笑:“我做不得主,必须先问过你娘亲。”
“哎呀,我娘是小题大做,真的没事。”齐儿天真地道:“我每年都会出次疹子,过春便好,不是什么大病。”
崔慕礼咦了声,“每年春季都会发?”
齐儿道:“对,自我记事以来便是,除了发痒发痛,倒没有其他问题。”
崔慕礼问:“那你爹娘呢,也这样吗?”
齐儿道:“没,我娘说是怀我的时候吃了山楂,所以我才跟个麻子似的,时不时冒疹子。”
崔慕礼莞尔,看向谢渺,见她仍是微侧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齐儿人小鬼大,注意到他对小姐姐的关注,立马道:“谢姐姐,原来你是崔大哥的表妹,真是好巧啊!”
谢渺对孩童从来都没有抵抗力,撇开愁思,弯起唇角,“是啊,真巧。”
齐儿可怜兮兮地道:“那改天你跟崔大哥陪我去逛夜市可好?我刚来京城,一个熟人都没有……”
崔慕礼干脆应道:“好。”
谢渺看他一眼,崔慕礼回以微笑,对齐儿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齐儿欢快地答应。
崔慕礼拍拍他的头,对谢渺道:“改日我定时间,表妹记得赴约。”
面对齐儿殷切的眼神,谢渺说不出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又过了半个时辰,吕香禾与邱大夫交流完毕,才顾得上跟他们寒暄。她很感谢谢渺方才的挺身而出,不免与她多聊了几句,临走前又主动邀请他们到将军府做客。
谢渺自是应了,待他们走后,室内只剩她跟崔慕礼时,神情却异常凝重。
她静了会,欲言又止地问:“这位邹夫人的丈夫……”
崔慕礼道:“是宁德将军,邹远道。”
谢渺久久没有回神。
红河谷灾银案的罪魁祸首,害死同行七百多名精兵的凶手,宁德将军邹远道。
前世她只在红河谷灾银案真相大白后才了解此人事迹,据说出事前,他是定远侯的左膀右臂,平定北疆的功臣之一。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利益熏心,为灾银而害死七百余名护银精兵……
世人痛恨恶人,更痛恨两面三刀的恶人。真相曝光后,邹远道被死死钉在耻辱柱上,如秦桧一般遗臭万载。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重活一世的她知道,红河谷灾银案是张贤宗扳倒定远侯府的一步棋,那身为棋子的邹远道呢,证据确凿下,是否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前世的定远侯府翻了案,邹远道没有,他以死谢罪,妻儿也在逃亡中死去。
方才她见到了邹夫人与齐儿,邹夫人心善可亲,齐儿灵巧聪明,这般鲜活的两个人,很快将与邹远道一起,遭万人唾骂,化为一抔黄土。
崔慕礼适时地出声,“表妹在想什么?”
“没。”谢渺敛眸,平静如常,“我累了,想回府休息。”
崔慕礼看出她的异样,却未追根究底。
她既然知晓邹远道是红河谷灾银案的罪魁祸首,便能猜到案情水落石出后,邹夫人与齐儿定无法躲过牵连。
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她是闺中少女,向来心善,此番与他们偶然碰面,难免会感到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