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太快,才把人截了胡。
所以说,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别看公安们面上凶,实际上并不是很想为难林秀芬。再怎么说,人家当过三年军嫂,在老家辛辛苦苦的伺候老人建设家庭,彼此之间门总是有几分面子情的。
不然哪可能听林秀芬叭叭半天废话?早把她一把摁住,直接带回局子里审去了。
而林秀芬反应更快,她一边观察着公安们的神态,一边脑子飞快的运转。自家捡葡萄酿酒属于灰色地带,人家有心想整你,自然跑不掉;可若无人刻意针对,当然无法可依。于是她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觉得野葡萄掉地上浪费了可惜,绝没有参与到买卖中。
事实也是如此,林秀芬对此时的政策尤其的警惕,苏兆明和陈海燕进进出出,她始终纹丝不动。见公安们愿意讲理,她更加理直气壮起来:“我卖了酒,肯定有钱收。我可以给你们看我家的账本,你们对一对现金,就真相大白了。”
其中有个公安还记得林秀芬写了一夜举报信的壮举,倒是相信她会记账。既然来都来了,账本看看倒也无妨。于是众人转移到林秀芬的房间门里,看她拿出账本、存折现金等物,一笔一笔的对起帐来。
王建业的工资是公开的,林秀芬记账又记得细致。公安们除了感叹这位有点馋,老是跑去买吃的之外,竟挑不出什么问题。林秀芬又主动的开箱子开柜子翻铺盖给他们看,以展示自己的清白。
时下的人尚未接受过信息时代的冲击,想法比较单纯。首先王建业的收入,就让林秀芬洗脱了大半的嫌疑——这年头愿意做生意的,通常都是那些收入不稳定、好吃懒做、成分不好的二流子们。“正经”人家别说在70年代,直到90年代初,都看不起做生意的个体户。
林秀芬堂堂正正的工人家属,家里条件又好,衣裳一堆堆的买,实在看不出她有做生意的潜质。里里外外搜了一回,确实没看到任何可疑事物,倒是见到了后院那颗野葡萄。展开十多平米的大葡萄树,林秀芬拿来酿些酒也算合情合理。
既是自己人,又真的没犯错误,公安们的态度顿时好了许多。有个年长的公安道:“虽说你看起来没问题,但还是得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
林秀芬心里紧绷的弦稍稍松弛,表面上却毫无异常的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军民鱼水一家亲嘛!你们有工作,我说什么都得配合!”
一语说得好几个公安笑了起来,他们虽转业了,但心里仍然把自己当做军人,林秀芬的马屁无疑拍得正对地方。气氛一下子松快了许多,林秀芬重新扬起笑脸,不疾不徐的关门落锁,跟着公安们走出了大门。
公安们的脚程极快,于是社员们便看见一群公安裹挟着林秀芬风一样的吹过,竹水大队瞬间门炸开了锅。
“那是林秀芬吧?她犯了么子事?”
“卖酒的吧?我就说她们搞那个,是资本主义行为!现在被抓了吧,活该!”
“不是说那是陈海燕的生意吗?林秀芬又没死了男人家,有工资拿的,她卖么子酒?”
听到众人议论的王建设脸色一白,丢下手里的锄头,撒腿往县城老街跑!今天他嫂子正在老街卖酒,如果林秀芬被抓了,那她嫂子呢?
社员们见状,说得更欢了。吴友妹接到消息,高兴得差点发起羊癫疯!逢人便哈哈大笑:“她林秀芬也有今天!看她害我蹲局子!报应啊!老天爷开眼咧!要她搞资本主义!公安抓得好!抓她去游街戴高帽!抓她剔阴阳头吃花生米!”
“她那样的祸害!该枪毙!就该枪毙!”
社员们:“……”林秀芬到底怎么着你了?哪怕婆媳吵两句嘴,那也没必要盼着人枪毙吧?重新讨个新妇不要钱的吗?
林秀芬当然不知道吴友妹已经兴奋至癫狂,坐在公安自行车后座的她面上安稳,手心里却直冒汗。她缓慢的调节着呼吸,让自己尽量的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