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送寒衣, 年满十五的陈长庚一手拎着祭篮, 一手牵着麦穗,在族人乡亲们的簇拥下祭奠爹娘。深秋冷风刮过原野, 钻进衣领袖口浸凉浸凉,干巴巴灰绿麦芽紧紧伏在地面。
放下祭篮陈长庚拉麦穗和自己并排跪下:“爹、娘, 孩儿带麦穗来看二老, 孩儿很喜欢麦穗, 我们以前生死不弃患难以共……”
陈长庚脑海里闪过小树林躲避匪兵屠戮, 闪过茫茫雪岭一根草绳系着姐弟二人,一手一脚往上爬。绵延千里的雪岭, 唯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胸腔酸涩难忍,泪意一阵阵冲击眼眶, 陈长庚挺起胸振奋精神:“以后我和麦穗,也会不失不忘相伴百年。爹娘在天之灵,请保佑孩儿和麦穗, 恩爱永不移。”
孤零零几座坟, 唯有陈三郎夫妻没立碑,但是很干净没有杂草添了新土。麦穗和陈长庚叩头到地, 后边族人纷纷跟着。
到家后, 陈长庚把乡邻族人关切的目光,紧闭在院门外。回头麦穗婷婷立在院中,拉起麦穗手回到麦穗屋里, 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准备下一碟酒, 酒里一根穿线银针。
陈长庚拉着麦穗扶她坐到炕沿, 转身从另一个碟子取出两粒黄豆:“姐姐,我给你扎耳洞。”表情冷清宁静像是秋月流华。
麦穗眉眼弯弯脆声:“好啊”
陈长庚走到麦穗身侧,弯下腰仔细观察麦穗圆润耳垂:“有点肉会比较疼。”
“没事,姐姐不怕疼。”麦穗大咧咧半点不在乎。
“我怕,我怕疼。”两粒黄豆分到两手,陈长庚眉目依然清冷宁静“姐姐疼一分,长庚心里疼十分。”
麦穗说不出话了,她知道陈长庚舍不得分开。崽崽有多粘人,麦穗最清楚。
纤细洁白的手指捏着黄豆,在麦穗耳朵上找到中间位置,开始慢慢研磨:“疼吗?”
“不疼”麦穗连忙摇头,可是耳垂被陈长庚固定,她立刻停下来“一点不疼。”
“我疼”清冷宁静,陈长庚细细感受心脏传来的研磨之痛,一点点火辣辣钻心疼。
麦穗沉默了会儿:“长庚,姐姐高兴你给姐姐扎耳洞,再没比这更亲密的事。”
“嗯”
麦穗知道这是亲密的事,陈长庚欣慰,那点点尖锐焦痛似乎柔和一些,心脏也似乎能承受这些痛。一点点仔细研磨,研的耳朵薄亮,陈长庚用针轻轻扎过去,剪断线头黏上半粒花生大面团,然后是另一只。陈长庚弓着腰,全身注意力都在自己指间,在麦穗耳上。
细嫩耳肉一点点柔腻辗转,他知道麦穗火辣辣疼,这疼是他给予的,疼后会留下他给的永恒标记。
麦穗对着铜镜左转右转摇晃耳坠,两颗玲珑红色面豆坠在耳下荡漾。叫人喜不自禁:“长庚真细心还用红曲染色,真漂亮。”
红艳艳两点其实只是普通,可麦穗从没戴过耳坠稀罕的很,说到底哪个女孩儿不爱美。
“等将来长好了,姐姐可以买许多耳坠。”陈长庚笑眼看铜镜里兴奋少女,只是就算笑也掩不住凉凉伤心。
麦穗站起来拉着陈长庚手笑:“姐姐给你做汤面,还有一茬秋韭菜香的很。”
“做南瓜面籽儿汤,我想吃姐姐做的。”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
“行”麦穗笑眯眯,拉着陈长庚到厨房。
厨房很干净,还新糊了黄浆水。黄浆水是用特别干净黄亮,质地细腻的黄土块泡清水,泡上大半天土块融化得来的。用来抹墙,墙壁细腻亮黄。
瓮里大半缸新鲜井水,案板上摆着虽然粗糙但是整齐的油盐瓦罐,灶洞下一摞干柴。麦穗笑:“秋生做事向来仔细,我猜柴棚也不缺柴”
陈长庚拉住准备去灶下起火的麦穗:“火有烟熏气小心熏着耳朵。”说完自己去灶下捡一把麦秸起火。
火苗淡淡泛黄,然后蔓延轻烟蓝火,渐渐旺起来的火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