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了,麻烦大了……
道尔顿虽然有自己的宅邸,可其实他很少住在自己的宅邸中,以前几乎一天到晚都待在军营中。那些贵族怕他怕得发抖,贵族小姐们都觉得道尔顿是个一言不合就把枪杀人的冷酷战争机器。但其实道尔顿他们说的那种战争机器。
他待在军营里的时候,会和火枪手们一起喝酒,听他们在火堆边吹牛放屁。以前他们也没少抓着道尔顿喜欢女王陛下这件事私下吵吵嚷嚷,一天到晚净给道尔顿出馊主意。道尔顿一边擦枪,一边冷着张脸,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
但如果道尔顿真的禁止,就算借他们这些人三个胆,也不敢在道尔顿面前瞎扯啊。
道尔顿那时候擦枪,动作虽然还是仔细认真,但视线的焦点不知道落哪里去,分明是在听着他们鬼扯,要气不气地默许着——私底下他们还说,老大这纯粹就是死要面子,老是惹陛下生气又拉不下脸问别人怎么办。
这回却是货真价实地警告他们别多嘴。
副官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转身要走。
脚抬了一半,又停下。
“哎呀,老大。”副官没胆子回头,只是干巴巴地说,“但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没机会啊。”
就像他明明可以带那个脸颊上有小小雀斑的女孩离开,她有车矢菊般湛蓝的眼睛,带着百合花冠看他的时候,眼神像粼粼的河水一样,波光闪闪。他有那么喜欢她,靠着那一点喜欢在泥里摸打滚爬……可他没有去牵她的手,没有带她离开。
他什么都没做,最后就没有机会去做了。
……………………
副官丢下话,狼狈地逃走了。
道尔顿不知道他是因为怕挨骂,还是因为在逃避他说过的那个戴着百合花冠的女孩。
靠在石柱上,道尔顿慢慢地沉默了下来。
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因为常年握枪,虎口和掌心都有着厚厚的老茧,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双适合去握住玫瑰的手。但偏偏就是有一枚黄金玫瑰躺在他的掌心。道尔顿垂着眼看那枚灼热过他肩膀与心脏的徽章。
华丽昂贵的元帅外套随意地披在黑发军官肩膀上,在阳光里,外套上的金线银线和珍珠闪着夺目的光。他的睫毛其实很长,垂下时投落的阴影便把那些一贯的桀骜和戾气遮住,颜色很浅的薄唇唇角线条微微下压,目光和神态隐约就像离群的狼,站在岩石上低头打量着什么恨不得丢掉,又舍不得丢掉的东西。
副官和那些不省心的家伙,天天吵吵着,说他不知道怎么喜欢女孩子,不知道怎么追心上人,最近还嚷嚷着他居然错失良机,不知道落井下石。
道尔顿听了连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都没力气。
他一贯觉得无所谓,女王不喜欢他也无所谓,女王把他当做可以利用的棋子也无所谓。反正他就是这样野心勃勃,贪欲蓬勃永不知休止,不知好歹的东西。给他个影子,他就能放纵自己的贪婪,一直追逐下去。
就像他这么多年,追逐一个从穷小子变成荣耀贵族的幻影。
直到他清楚地看到,海因里希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遥遥相汇,仿佛世界都消失了,三日高悬的神圣奇迹都变成他们注释对方的背景。于是,被他一贯忽视的画面忽然从脑海里掠过……在兵变的那一夜,她站在白河边,在士兵的簇拥下回头,海因里希站在河的另外一边,明明也是有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光和影,他们的目光却偏偏能够毫无偏移地交汇在一起。
枪忽然变得沉重无比,他站在满是尸体和鲜血的甲板上,几乎要对着沉进海水中的海因里希补上那一枪。
去他妈的无所谓。
她和另一个人之间有那么多的过去,他从未能参与。那些过去不论是爱是恨,都早早把他们的命运和呼吸重叠在一起,他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后来者。翻阅过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就觉得不过如此,就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