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真不是元嘉帝的锅, 士农工商的社会环境下,朝廷对商人根本不怎么关注。尤其是在盐税已经占了朝廷赋税近一半的情况下, 盐商其实还算立功了。读书人讲究风雅,谈及银钱便要捂鼻觉得铜臭味臭不可闻,这种情况下,朝廷对商人自然重视不到哪儿去, 沈钰这个一步一步把人家的盈亏全都算出来的家伙才是奇葩中的奇葩。
要是盐商们知道沈钰的骚操作,非得跳起来暴揍沈钰一顿不可。
元嘉帝原本还觉得盐商们交税有功, 现在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亏。好在元嘉帝还有点底线, 没迁怒其他人, 想到沈钰的计划,元嘉帝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自来朝廷便对商人之税颇为优容, 如今贸然加税,怕是让人觉得朝廷苛捐杂税太重。”
鄙视别人还要让别人多交税, 貌似对商人也太残忍了。元嘉帝一心想当个青史留名的明君, 最是顾忌名声, 如今国库尚且充盈, 若是因为盐课改革之事坏了名声,元嘉帝心里也有几分不舒坦。暴君的名声,哪个帝王都不会喜欢。
沈钰心说元嘉帝这是不知道商人身上到底能揩下多少油水来, 后世政府为什么要用各种优惠政策招商吸引企业注资?那都是为了税啊!企业税可不少,商人们不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撸袖子开公司吗?本质有利可图。
元嘉帝的想法自然跟沈钰不一样,只能说, 这是千年时光积攒下来的代沟。获利最大的元嘉帝都这般犹豫,想来真要施行的时候,朝中官员更是要将沈钰喷成狗。
不过明君和庸君的区别就在于决策力上面,元嘉帝心下天人交战了许久,仔细盯着沈钰算出来的商贾之利,猛地一拍桌子:“那便试试!”
暴君就暴君,即便挨骂,能让国库充盈留给子孙后代一个殷实的家底,能让朝廷百姓在遭遇天灾时拿出足够的银钱赈灾,这点骂名,自己担了便是!
元嘉帝眼中满是果决之色,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钰:“盐课大改之事,先等晒盐结果出来后再提。真能晒出盐,盐价必然要降,抬高盐税,商人必然会竭力抗争。你既然有这般本事,到时候便由你同商人们解释,让他们好好干活别闹腾!”
沈钰诧异地看了元嘉帝一眼,低声道:“这……微臣如今进了工部,要管户部之事……名不正言不顺啊。”
“朕交给办你的事情,谁敢不服?”元嘉帝霸气地一挑眉,接着道,“真能晒出盐来,朕必然要好好赏你一番。晒盐本就有你一份功劳,盐课改制你再插上一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沈钰心说这就是让自己先被夸再挨骂呗,想想反对派们先后打脸的样子,沈钰还觉得有点小期待。现在他们正因为晒盐的事儿看自己就跟看亲儿子似的,平时见了面也没少夸,这要是一改制,现在夸过自己的话都会变成抽在他们脸上的巴掌啊。
想想真是太惨了。
沈钰默默同情了盐课官员一瞬,而后认真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骂就骂呗,那帮家伙浑身都是小辫子,一抓一个准,谁闹得最凶,直接抓起来下大牢,来上一两次,准保他们乖巧得不得了。
元嘉帝见沈钰眼神幽深,猛然明白了沈钰正在想什么,赶紧开口道:“收拾一两个上蹿下跳的人杀鸡儆猴也就罢了,盐商那边,要是他们齐齐哭诉不干了,你怎么办?”
沈钰惊讶地看了元嘉帝一眼,诧异道:“自来同行是冤家,盐商也并非铁板一块,朝廷准许他们卖盐,这是抬举他们,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真当卖盐这买卖,是他们自家的生意了?这么不识抬举拎不清轻重的,想来脑子也不大好使。让这等家伙给朝廷当差,岂不是对陛下的侮辱?”
盐商罢工,这是在威胁谁呢?真这么干了,元嘉帝头一个摁死他们,藐视帝王尊严,足够他们死上几个来回了。即便元嘉帝饶他们一命,沈钰也不怵,不就是卖盐吗,生意场上那点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