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见陆意之脸色略微有点沉, 再一看,陆衍的嘴角也往下耷拉了一丢丢, 心下对陆芜的受宠程度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亲爹亲哥这么看中, 怪不得就算杠上了丹平县主都没再怕的。
沈钰心下好笑, 眉宇间也忍不住透出了几分笑意, 温声道:“陆兄别急,婚姻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如今身无长物, 能娶陆姑娘自是天大的福气。只是, 咱们两家差距太大, 前几年, 我定是给不了陆姑娘在闺阁之中这般优渥的日子, 怕陆姑娘跟着我受苦,你们也心疼不是?”
陆意之一愣:“沈兄何出此言?我们陆家岂是嫌贫爱富之辈?”
“正是!”陆衍严肃开口,看向沈钰的目光却比方才柔和得多, “你少年英才, 人品端方,便是出身寒门又如何?能在那般艰辛的条件下还能连中五元, 岂不是更能说明你天赋绝佳有大才?”
说完, 陆衍还伸手,安慰性地拍了拍沈钰的肩膀,温和地开导他:“你无需自卑, 论及天赋与能力,京中高门大户之家的孩子,九成九不如你。即便是意之,也要逊你一分。”
陆太傅也郑重点头:“没错!”
被安慰了一通的沈钰简直哭笑不得,自己真的没自卑啊!
然而看着陆家祖孙三人如出一辙的温和表情后,沈钰又有点小无奈,还有点小感动,语气愈发柔和:“太傅,尚书大人,晚生不是自卑,而是想提前解释清楚陆姑娘嫁过来后可能会遇到的难处。我出自乡野,礼仪方面自是无法与府上相比,家人也是如此。生活环境不同,思维方式也不同。
比如生活方面,府上乃钟鸣鼎食之家,衣食住行无不精细,晚生家却只求温饱。府上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我们也没那么多规矩。府上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家女眷只会养鸡种地。这种小事,难说对错,但全都凑在一起,难免让人心里有点不舒服。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提前说清楚,好过日后生生怨恨。我只能保证,会竭尽所能对陆姑娘好,不让她受委屈。”
这怕是最矛盾的说亲辞了。
陆家祖孙三人都被沈钰给说蒙了,心说自来女子从夫,嫁进你家就按你家的规矩来,穷点没事,我们给她置办更丰厚的嫁妆便是!你一个大老爷们为此纠结这么久干嘛呢?
然而再仔细一想,陆家三人又有点心疼:他们千娇百宠养出的姑娘,嫁了人反倒还要在吃穿用度上亏一截。不仅如此,沈钰有一点说得对,沈家和陆家生活习性完全不同,陆芜嫁过去,不习惯又如何是好?
一时间,陆家祖孙三代竟是有点迟疑了起来。
反倒是原本不太同意这桩婚事的陆夫人点了头,贴着陆芜的耳边道:“这才是会过日子会心疼人的人,娘允了!”
“娘~”陆芜再大方,谈及婚事还是有点小害羞。
陆夫人温柔地笑了笑,朝着一旁的婢女招了招手,小声地嘱咐了一句,让这婢女出去替她传话。
看着一旁面生红晕的陆芜,陆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伸手摸了摸陆芜的脑袋。
只有成了亲的妇人才知道沈钰刚才那话有多贴心,陆夫人同样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与陆衍还有青梅竹马之谊,即便如此,嫁过来后也受了不少婆婆的气,偏生陆衍还毫无察觉。
就跟他们刚才想的一样,出嫁从夫孝顺婆母都是应该的,再多委屈也得受着。
陆夫人吃多了这样的苦头,自然不愿让陆芜也尝一遍她受过的苦。如今看来,沈家虽然门第不高,但沈钰是个明白人,知晓里头的难处,愿意疼人。
比起吃婆母的亏,陆夫人宁愿陆芜的物质条件差一点!给她置办一份足够她富足生活一辈子的嫁妆就可以,陆家又不是出不起!
陆夫人身边的婢女出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沈钰几人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这婢女却神色不变,极为沉稳地端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