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余自新再次来到浦东机场。
她这次去巴黎要一直呆到明年三月。
虽然去年在法国呆了快两个月,回来后也一直努力学,但她这次的TEF成绩只能算差强人意,相当于雅思考了5.5分,日常生活没问题,学业上可能会吃力。
余自新认真考虑,又和李霖雯雯她们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报彩妆学校五个月的教程。学时长,如果有什么没学会还能再练再问,三个月的教程着实太紧迫了。
小伙伴们都叫她放心,现在新新和时予新都不是当年的小作坊了,各个部门和规章制度都建起来了,照章办事即可,出不了大事。
再说,圣诞和新年时学校会放差不多一个月的假,刚好在学期中间,余自新可以赶回来处理一些事务。
真要遇到急事,那就只能请假当空中飞人了。
辛苦么?
这种生活是她主动选的,即使辛苦,也是充满成就感和期待的。
上次去巴黎时是夏天,衣服轻薄,这次去可要过冬了,二姑怕她冷,硬要她把鸭绒被防寒服电热毯都带上,至于热水袋各种药片、杭白菊枸杞子那更少不了,甚至还有几包小学门口常年热销的“防治近视”特效药包。
出发这天,一众亲友簇拥着到了机场,车都来了好几辆,行李大包小包,搞的余自新有点御驾亲征的味儿。
她一会儿跟李霖娜娜交待手头的工作,要继续联系液晶屏制造厂,一会儿又跟二姑雯雯说话,丝毫没注意就在几排柜台旁边,吴岚也在推着行李车去办托运。
吴岚形只影单,没有人送,远赴重洋后也没人接。她从方悦棠的高级公寓搬出来后,才发现这一两年收获的不过是几件衣服几个包,可她付出的,不止是尊严和梦想,她那些毕业后认真找到工作的同学现今还是一千出头的工资,可是都学了不少新东西,她呢?专业知识生疏了,办公室里的人情往来也没真弄懂。
幸好李婉晴没有失言,她让方悦棠帮她办留学。
方悦棠的人给她几个选择,美国,或者香港。不然澳洲和新西兰也行。他负责学费,生活费嘛,你自己照照镜子吧。
吴岚没有选任何方悦棠给的选择。她选先拿现金。
留学生涯漫长,第二年没学费了难道还回国找他?
钱一到手,一半拿去买了房子,另一半换成美金——这也是李婉晴教她的。现金比男人的承诺可靠。
然后她自己申请,最后选了瑞典。瑞典是留学冷门国家,遇到熟人的机会就少。学瑞典语还有机会申请奖学金。
爸妈知道她辞了工作申请留学,开始还有怨言,后来见她铁了心,她又骗他们已经申请到了奖学金,只要瑞典语过了初级就可以走,便也不再啰嗦了。
他们一向是这样,没多大见识,都只有初中学历,当初高考报志愿是她自己拿主意,现在也只能还让她自己拿主意。
吴岚花了大半年时间养身体,学语言,申请学校和奖学金,除了没住宿舍,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但她知道自己不一样了。
难怪出了事后他们都追问她,是谁叫她这么做的,她从前真是个小白兔一团粉。看到邹玲搬进她从前住的公寓,她才后知后觉回过味。
邹玲家跟她家住一条弄堂,比她小两三岁,什么都要学着她,跟她比,她学舞蹈,她也去,她考F大,她也去。至于她怎么认识方悦棠的,哈,估计她也去了那几个贱人办的校友会。
浦东机场繁忙极了,飞机不停轰鸣升空,不停轰鸣下降。几乎同时震颤升空的两架飞机中,一个女孩默默跟过去的自己道别,一个女孩脸颊红红兴奋期待未来。
十几个小时后,余自新又到了戴高乐机场。
她等行李的时候给手机换上SIM卡,刚一开机秦语就打过来:“你到了么?旅途顺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