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李婉晴让余自新送媛媛来李家,她和嫂子买了媛媛爱吃的酱肉和黑森林蛋糕,还要了两根小蜡烛,真的搞了个小庆祝会。
送余自新回家时,李婉晴说,“方悦棠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看到吴岚的B超和病例后没有一丝愤怒或难过,只有淡淡的惋惜。她从前多爱方悦棠啊……他到李家时,她和现在的媛媛差不多大,一直叫他棠官哥哥,到了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突然有一天再也叫不出“哥哥”那两个字,一看他就脸红。
现在——她有时偷偷看着他,怀疑眼前这方悦棠是妖怪变的,他吞吃掉了她藏在心底那少年,变化成他的样子,但渐渐终于掩盖不了原本面目,一天似一天狰狞,离得近了甚至能闻到他口里的血腥气。
也许,这妖怪名叫时间。
把每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她也不再是那个会脸红的少女了,不是吗?方悦棠看她,没准也会怀疑眼前这眼角有皱纹眼神冰冷的妇人是吃掉他“妹妹”的妖怪。
余自新忧愁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李婉晴笑笑,“不办。不是我的事。”
这是方悦棠惹的事,当然要叫他去处理。
但这个叫吴岚的女孩去接媛媛,还锁上车门?她想干什么?
呵。敢用她的女儿威胁她,这就不止是他方悦棠的事了。
小余还是年轻单纯,她都没想到,吴岚开着车,要是起了坏心,会把媛媛送到哪儿去?她会对媛媛做什么?幸好这女孩胆子还没这么大。
这次媛媛是走运,下次呢?
她不允许有下一次。
李剑晴深夜才回到家,李婉晴拿出病历,“媛媛上了车才发觉不对,车开着,她能怎么办?要不是小余偷偷送给她一个手机,谁知道这女人要把媛媛送到哪儿?要对她做什么?”
李剑晴和魏蓝对视一下,脊背发凉。就在几年前,海市出了件惊天惨案。一个小女孩被父亲的情人骗出学校,一瓶硫酸浇上在头上脸上,双眼失明。这孩子后来几次手术李剑晴还参与了。
“这婚必须离了。”李婉晴两眼里闪着冷冷寒光,是一头炸开毛的护崽母兽,“这个吴岚,和英琪见到的还不是同一个。”天晓得还有多少女人以为她们是上位阻碍,要除之而后快。
李剑晴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去找他说。婉晴你就继续专心复习。”
第二天中午,方悦棠听秘书报告李剑晴来了,还挺诧异,“哥,你怎么来了?”
李剑晴勉强一笑,“很久没来你这里了。”
这间办公室能将整个海市的风光尽收眼底,听说,他们在浦东的办公楼就快竣工了,到时风景更胜一筹。
李剑晴在落地窗边向外眺望片刻,把一个纸袋放在方悦棠桌上,“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方悦棠打开纸袋吓了一跳。是很多照片,失去了毛孔和皮肤质感的脸,扭曲得勉强能看出手指的手,全是一个小孩的,这孩子的脸更可怕,像溶化的蜡像,耳朵鼻子嘴唇通通失却形状,眉毛早不见了。
李剑晴挑出一张照片,“这是她原本的样子。”
方悦棠震惊,她?这原来是个小女孩?
“你应该也记得这案子,当时很轰动。我给你看的是她植皮治疗几次后的样子。我一直参与手术。”李剑晴又扔给方悦棠一个纸袋,“有个叫吴岚的女孩昨天开着你的车去媛媛学校接她。还给了媛媛这个,让她交给妈妈。”
方悦棠面无表情。
李剑晴转身就走,他在门口前停一停,“现在和婉晴离婚,你还是李家的人,再继续闹下去,不好看。”
方悦棠粗重地呼吸几次,解掉领带,按键叫张秘书,“让吴岚过来。”
吴岚怯生生推开门,方悦棠在打室内高尔夫球,握杆击球,一声轻响,小球准准落入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