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后妈,第二天一早,她的老子从垦荒农场的一个拖拉机手,变成了连队唯一一辆运输车的驾驶员。
再然后,她——于慧,深刻的体会到了,当初赵庆国过的是什么样的悲惨日子。
明明该死的后妈自己不能生养,却偏偏遇上了一个一心想要儿子的她老子;
明明好手好脚好身体,却偏偏拿着要吃药养身子,不能碰冷水,不能干累活,不然生不了儿子的借口,把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了自己;
自打那以后,她才深刻的体会到了,每每菜菜姐看到赵庆国时最爱唱的那首歌。
小白菜啊,地里黄,两三岁啊,没了娘……
明明是跟以前一样的日子,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那么苦呢?
三年饥荒来的时候,自己谨记着表姑的话,她花光了表姑给的钱票,靠着表姑给的衣裳,还有那一桶子超抵饱的饼干,她艰难的,如杂草一般的活了下来。
饥荒过后,留给自己的,除了最后那个全家福,她就只剩下一层皮包骨的身体,以及将会影响自己一生的老胃病……
再后来,那年她十岁,饥荒的尾巴将将过去。
她记得非常清楚,那年的冬天,天很冷很冷。
外头北风呼呼的吹,厚厚的一层积雪,温度低到屋里的水缸都冻成了冰窖子。
后妈嫌弃自己每日捡的柴火少,所以她睡的小炕不准烧柴火。
不得已,她穿着表姑给的那早已经破旧的衣裳,窝在冰冷的被窝里瑟瑟发抖,肚子没食,胃饿的火烧火燎的痛。
那时,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吧?
可惜啊,祸害遗千年。
天蒙蒙亮,屋子的里间就传来后妈的喊声,让她赶紧起来做饭,她沾染不得冷水。
当时她哭啊,带着哭腔朝着里头跟后妈躺一个温暖被窝的亲爸喊,“爸啊,我肚子痛,起不来啦。”。
一开始,亲爸倒是有动静来着。
只可惜,里间悉悉索索了一阵后,她最终也没有等来亲爸的关爱,只听到了那么一句
,“老于,你还想不想要我生儿子?”。
呵呵,生儿子……
最后,连里头悉悉索索的声音都消失后,十岁的自己窝在冰冷冷的炕上,满脸都是冰凉。
“死丫头,别装病,赶紧起来先烧一锅开水再做饭,不懂事的丫头,一会你爸还得去上班……”。
是啊,在她老子的心里,死丫头是在装病躲懒吧?
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一步三打晃,她起来到外间的灶上烧火烧水。
等水开了,她照着老规矩去喊后妈起来时,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的,让她把锅里的水倒到盆里,她要洗澡。
呵呵,一大清早的要洗澡……
可怜家里一分一毫的钱都握在那女人的手里,明明她那老子能挣工资票据,家里头却空荡荡的,连只铁水舀子也买不起。
至于昨日还拿来舀水的葫芦瓢,不好意思,在她昨晚端碗吃饭时,她后妈抄起来就砸自己,那个葫芦瓢已经光荣的牺牲了。
眼下这一敞口大铁锅的水怎么办?
合该也怪自己蠢,胆子小,也不敢去房间里头拿搪瓷碗出来当瓢使,以为自己干了这些年的活计,自己力气不算小,在后妈一声声的催命中,不得已自己端着一锅水就往桶里倒。
结果,她的人生就是个茶几,她则是摆在茶几上的杯具。
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也完全忽略了,敞口的铁锅盛了满满一锅水,只端着两个耳朵,锅里的水它会来回的荡啊荡!
小小年纪的她,本身身体就不舒服,结果水一晃,她心就急,越急就越出错。
然后……
然后一锅滚烫的开水,就那样冷酷无情的朝着自己倾泻了下来。
哪怕隔着旧棉裤,可该烫,它还是烫。
说来还是她幸运。
端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