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落叶纷飞的季节。
这天是秋闱的放榜日,女眷们围坐一堂等待着小厮传回消息。
王氏焦急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走到门口向大门处张望,恨不能插上翅膀亲自飞去看看。
姜氏同样着急,却没有王氏表现的那般明显,只垂眸抿唇一下一下盘着手中的乌木珠串。
“老二就家的,你快坐下,晃得我头晕。你说说你个当娘的,竟对自家儿子那般没有信心,实在不该。老婆子就觉得宝玉和琮儿这次会顺利考过,都是聪明灵透的好孩子,哪里还能考不过一个小小的童生试?”
贾母实在看不下去王氏的行为,本来不紧张的氛围都给弄的紧张兮兮的了。
要照她说,考不考的中也没什么要紧。
考中了自然好,那是他们自己的本事,说出去也是件荣耀的事儿。
考不中也没什么,毕竟那俩孩子的志向也不在科举一途上。他们这样的人家,何必非要逼着孩子去挤那千军万马的独木桥,只当去见识一番,玩玩就算了。
抱着这般想法的贾母态度很佛系,没看就连宝玉和贾琮两个当事人都不知跑哪去疯了嘛!要么是胸有成竹,要么就是没往心里去。
王氏咧嘴笑笑,讪讪地坐了回去。
凤姐儿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给贾母倒了一杯茶。“老祖宗您喝茶,二太太也是关心则乱,凤儿也觉得两个弟弟此次定能高中,您老高瞻远瞩,说的一准儿没错。”
凤姐儿适当接过话,为姑妈转移贾母注意力的同时,又顺便讨好奉承了几句。
贾母忙拉凤姐儿坐下,嗔怪道:“哎呀你个猴儿,仔细自个儿的肚子,以后给我离水壶远着些,烫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凤姐儿咯咯地笑,撒着娇道:“老祖宗,凤儿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不能给您倒杯茶了?”
贾母瞪了她一眼,也笑说:“你可是双身子,如何小心都不为过。事儿都让你这个少奶奶做了,还要那些下人做什么?”
王熙凤这个孙媳妇儿她最稀罕,算得上是府上这些个媳妇里最对她胃口的一个。
性格爽利泼辣嘴又巧,模样风度手段哪样都没得挑,看什么不对就直截了当挑明,从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比那种绵里藏针口腹蜜剑的可强远去了。
凤姐儿:“还是老祖宗疼我!”
一场婆媳之间的风波就此消弭而去,贾母再也顾不上别人,只一个劲地拉着凤姐儿说话。
自从上次袭人事件后,贾母便对王氏彻底冷了脸,动辄斥责呵骂几句,无事儿也能挑出三分错来,反正就是哪哪儿都看不顺眼。
委屈的王氏不要不要的,又不好公然反驳。毕竟贾母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若真被她气出个好歹,她还真担待不起。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与其说贾母借题发挥,不如说她经年累月堆积的不满终于按压不住,一次性反弹出来。
其实从根子上贾母对王氏就带着不喜和偏见,这些年看在儿子的面上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王氏的种种。
可终究不喜就是不喜,再如何也变不成喜欢。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情绪失控一下子就喷涌而出。
“来了来了,报信的来了。”门口守门的丫鬟大叫。
跑腿的小厮弯腰弓背地进了荣禧堂,噗通一声跪了地上,高声道:“老太太大喜,大太太二太太大喜,四爷六爷考中了童生,四爷排名第六,六爷排名第十一。”
众人均面露喜色,贾母大笑道:“怎么样,让老婆子说中了吧!鸳鸯赏他。”
小厮得了个大荷包,美的见牙不见眼,duangduangduang地磕了几个头,跑去别处报喜去了。
“老大家的,这大喜的事儿,难得高兴,晚膳咱自家人开几桌宴好好乐呵乐呵。那俩皮猴子哪儿去了,怎么这半天也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