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盈打量杨微的时候, 杨微其实也在观察许盈。
其实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许盈了,许盈小时候在洛阳生活了好几年呢!因为种种原因,他颇有几年奇事流传。
杨氏嫁入许氏, 成为当家夫人,两家也算是比较紧密的姻亲了, 杨微身为显支子弟自然也听长辈提起过这位表弟。不过当时的他并不太放在心上, 毕竟这样的‘天才少年’就算不敢说到处都是,仔细寻寻也是有些的。
然后就是许盈南下,中间有好几年再没听说过这个表弟的名字, 直到《战国论》横空出世。似他这样的年轻人, 大多热血未凉, 最容易被文章中的豪情煽动,他们这个群体也是对《战国论》讨论最多的。
杨微性情相比起同龄人要缜密很多,更多是看到了文章中一种全新的思想——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相比起文章,他最在意的还是‘印刷术’。和族中许多长辈一样,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东西。
很快杨氏也试着做印刷,毕竟看起来还挺简单的,和印章原理差不多...但真的去做就会发现很多细节不是想当然就能成的。
用什么墨最合适,用什么木头做雕版,雕版要如何处置,印刷时的技巧...看起来很简单, 其实处处都是需要攻克的难点!
当然了,只要给杨氏足够的时间,再配合人力物力,印刷术肯定能拿下, 毕竟这不是一个特别复杂的技术。
杨微好奇于一个比自己还要年少、早早就被家族送到了南方的少年,是怎么在稚龄就想到要做印刷术的。会是意外偶得吗?杨微不这样想。毕竟从《战国论》可以看出,许盈并不是寻常少年郎。
非常人行非常事,说不定一切都是他心有成算的结果...虽然考虑到他当时的年纪,这样就太令人难以想象了。
而当杨微真正亲眼见到许盈,不消旁人多说,他就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此时的人喜欢以外貌、风姿品评一个人物,认为一个人的内在必然会通过外在表现出来。一个人面相出奇,不论这种出奇是好的那种,还是坏的那种,总归这个人不会久居庸碌之中!
事实上,这种‘以貌取人’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即使是现代社会也一样!
看看文学作品里的描述就知道了,描写一个人的时候就常有‘生的雄壮,不是久居人下之辈’这类描述,书里这么写,读的人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在隐隐约约中已经成为某种约定俗成了!
现代人还常常觉得自己没有以貌取人呢!而现实就是,这甚至都成了一种察觉不到的‘规则’,因为太理所当然了,所以经常忘记其存在。
杨微几乎只是一眼,就确定许盈不是‘寻常人’...说的更直白一些,哪有长成那样的‘寻常人’啊!
许盈觉得杨微是自己见过的许多势族子弟中风姿最出众的,而在杨微看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许盈今日没有披假钟,而是穿了一件玄色裘皮大氅。丰厚的皮毛丝毫不显得臃肿,更不会让人联想到胡风,反而因为许盈身上少年人的单薄与挺拔,衬的十分清贵。
其实许盈身上并无此时男子也喜欢的装饰,头不戴冠帽,只用了一檀木制成的束发冠,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再就是一身大氅罩住,没有锦绣,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假钟是披风,大氅则是一种大袖宽松的服饰,类似于大衣,是此时名士很喜欢的冬季衣物。
但就是这样,也显得清极贵极...这一方面是裘皮难得,这样丰厚且油光水滑的毛皮大氅就更难得!古代想要制成一件这样好的毛皮大衣,一张皮子上只能取皮毛丰厚的一小条,所谓‘集腋成裘’,就是如此!
像许盈这样完全是玄色,不带一点儿杂色,更是挑剔!
这样一件大氅,没有百金是不能获得的...这可比什么珠玉装饰都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