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六弟说假话了,许氏小郎君少有早慧之名,六七岁便能作《竹石》诗,甚至还得过天子称赞。他写的文章,能视作一般小儿之作?”
这样说着,已经将罗真面前三足矮几上一沓文稿中、最上面几页拿起。只见上书标题‘韩国论’三个字,心里立即有些嗤笑。这显然是说古的策论文章,这种文章似乎读过几天书就能下笔写就,只是写的言之有物的,百里无一。
而说优异的,万里不挑一!
只是他这种心态也就是一
时的,随着文章缓缓叙述,他的目光很快就挪不开了。
许盈这可不是写策论文章,策论文章哪能写这么长!写史也不像,因为史家很忌讳发表那么多议论,史家需要的是客观,一切都像是旁观者一样,他们只需要做好记述的工作就好——古代很长时间内《史记》都有些褒贬不一,问题就在这里了。《史记》写的很好,但里面主观性太强了,以史家之作来说是有些不合适的。
《韩国论》一篇,他不从三家分晋写起,而是追溯到了‘赵氏孤儿’一事。
‘赵氏孤儿’这个故事在后来的华夏是一个流传面很广的故事,古代就有很多文艺作品有涉及,现代社会又有影视剧。就算不知道故事大概,也至少听说过‘赵氏孤儿’四个大字。
但这个故事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丰满的,最开始在《春秋》上只有寥寥几句话的记载。基本上和那个时代任何一起权谋斗争没有分别,后来《左传》为《春秋》注释,增添了一点点细节,但总体并没有变化。
是《史记》中敷衍出了一些情节,包括救赵氏孤儿的公孙杵臼、程婴,以及反派担当屠岸贾,其实都是《史记》中才有的。
先不论太史公是从哪里录到的这桩先秦旧事,就当它是真的吧...反正如今《史记》已经被广为接受,里面的内容被认为是真正的历史了。
但即使是《史记》版的赵氏孤儿,也只是权谋和戏剧性各占一半。等到宋元时《赵氏孤儿大报仇》这样的杂剧诞生,这才彻底完成了史实到故事的转变,权谋因素变得很淡,只是一个故事背景,戏剧性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主角。
比如,杂剧中用来替代赵氏孤儿的孩子,就由一个没有来历的孩子变成了程婴的儿子,另外还增添了赵氏孤儿的母亲自缢的情节——以及经典的,赵氏孤儿认屠岸贾为义父。先‘认贼作父’,然后手刃仇人。
冲突性与戏剧性达到巅峰...《哈姆雷特》中也有这样的情节,从出现的时间来看,《赵氏孤儿》要早的多——这里肯定不是要说谁学了谁,只是说‘戏剧冲突’这个东西,大家的认知是趋同的。
许盈没有引入后世版本的《赵氏孤儿》,那样精彩归精彩,
却会显得不够‘严肃’。他本意是想做严肃文学扬名,获得主流认可,自然不愿意因为这么点儿细节问题,成为其他人攻讦的弱点。
但在《左传》版和《史记》版的‘赵氏孤儿’故事之上,他润色了一些。既不增改,又让整个故事显得更加惊心动魄。
这是因为这个故事,这才吸引住了罗真的这个堂兄。
只不过这个故事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许盈写这个故事也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故事——《史记》版的‘赵氏孤儿’里,韩国先祖韩厥有了出场机会,在这里他是作为一个正面人物出现的。
韩厥原本是赵氏的家臣,后来成为了赵氏侍奉的国君,也就是晋侯的卿大夫。等到赵氏落难时,韩厥已经是晋侯相当信任的臣子。当时晋灵公想要杀掉赵氏全族,晋国大多数大臣收到了这个政治信号,纷纷与赵氏划清关系。
倒是前途正好的韩厥站了出来,为赵氏说好话,保住了赵氏的一线血脉,也就是‘赵氏孤儿’。
韩氏并不是从韩厥起,到韩厥手中时也没有坐上诸侯的位置,但许盈在《韩国论》中依旧从韩厥说起。这既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