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并不难,完全无法冷却他们热涨的头脑。
陆世子果断道:“我答应。”
“我还没有说完。”她审视着他们,犹如一个严格的考官,“我希望你们能妥善使用这份力量,用来改变百姓的生活,使人们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依……但这不是强制的,你们当然也可以用来发动战争,征略他国,只要你们承担得起这么做的后果。”
张老者沉声问:“北凛国虎视眈眈,驱除外虏乃应有之义。”
“这是你们的自由,不过,北凛和南平一样,也会得到这份馈赠。他们也是人,我难道唯独对你们另眼相待?凭什么呢。”
她说得众人面红耳赤,哑然无言。
“你们想怎么做都可以,但要明白,十年后凡间是什么样子,直接关系到凡人未来的命运。”她翻动着书页,纸张哗哗作响,“是做蝼蚁,还是做奴隶,抑或是别的什么……十年后,用现实告诉我你们的答案。”
玉指松开,书页猛然合拢。
不知是否是巧合,外面的风雨声小了很多,隐约能听见嘈杂的其他声音。
她道:“我的话,都听明白了吗?”
在场的人点头。
“那么,谁能来重复一遍我今天说过的话?”殷渺渺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到伶俐的小书童身上,“你说。”
书童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说道:“仙、仙人说,凡人和凡人是平等的,凡人应该顺从修士的想法,还有……法术不是给一个人的,是给所有的人,我们都不能独占,十年后,仙人就会收回。到时候凡间的情况,关系到我们未来的命运。”
“很好。”殷渺渺微微一笑,“看在你全答对的份上,我再多说一句。凡人的平等,不仅仅是帝王将相和贩夫走卒的平等,也是男人和女人的平等。”
她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柔和,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温柔里透出了冷意,好像乍暖还寒的风,以为没什么力道,却吹到骨头缝里。
陆世子自诩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军功,看惯了生死,此时也不由自主地胆寒。
他忽而意识到,眼前美貌的女子只是藏起了锋芒,以较为和善的面目出现,这是她的仁慈,不是她没有强大的力量。
也对,能用这样的态度干涉凡间,言语间从未顾及其他修士,岂不是正好证明了她就能代表修士吗?
一个不屑于用实力来震慑凡人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她是真正的仙人吗?
安静到令人生怖的静谧中,船发出了“咚”一声闷响,似乎撞倒了什么。
“京城到了。”她身边俊秀的男子开口,“几位下船吧。”
其他人骤然回神,面上浮现出了浓浓的讶异,从烟雨城到京城,至少要三天的路程,怎么说话的功夫就到了?
程隽卷帘一看,不由深吸了口气:“真的是京城。”
“下船吧,不收你们船费了。”殷渺渺挥了挥手,忽然每个人怀里都出现了一本书册。
程隽犹豫了下,长长一揖:“多谢仙子慷慨,后会有期。”说罢,大步走出了船舱。
张老者在书童的搀扶下,慢悠悠地立起身来。他问:“敢问仙人,你的意思是否就是所有修士的意思?”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叶舟挥袖荡出一阵清风,直接将他们送上了岸。陆世子倒是精乖,什么也没说,抱拳行了一礼,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就在他们全都走上岸的刹那,背后传来悠悠的话语:“记住,我会看着你们的。”
众人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震颤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
河面茫茫,船只往来不绝,却怎么也看不到方才的那一艘,好若之前的种种都是雨天里的一个迷梦。
再仔细一想,船上的情形历历在目,然而,无论如何绞尽脑汁地回想,都再也想不起来女子的身姿与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