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陵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宁桃死了。
楚昊苍也死了。
按理说,楚昊苍死了,他该觉得痛快才是!可他非但没感到任何痛快,反而觉得他快疯了。
他一闭上眼,就是宁桃哭着说。
“他没有杀你娘——”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楚昊苍没有杀娘?!
他想不通。
双目赤红,面目狰狞,这段时间几乎疯了一般地每天待在练武场,谁要是不慎闯入了,都会被楚沧陵狰狞如鬼地抽出去,抽得血肉模糊。
这段时间凤陵仙家的弟子和阆邱弟子也不敢去招惹楚沧陵。
这么多年,他就靠着这一腔恨意为生的。
唯有“恨”才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可是楚昊苍死了,他反倒又想起来了。
楚沧陵闭上眼,手中的“蒿里”锵然落地。
父母皆为修士生出的婴儿,天生灵体,记事一向比普通婴儿要早,其实一开始,楚昊苍曾带着他离开,一个大男人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背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狼狈地东躲西藏,躲避追杀,去向曾经每一位好友求救,只希望能将他安置在一个尚且安全的地方,只希望好友能收留他一时。
但后来不知怎么地,他突然将他丢下了,丢在了刀枪剑戟林立,煞气腾腾的战场上。
从此之后,再也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他根本不明白!!
楚沧陵额冒青筋,目眦欲裂。
他只想和他待在一起啊!!哪怕被人追杀,做儿子的也只想待在父亲身边!
身后传来了阵脚步声。
楚沧陵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唇瓣微微一动,头也没回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说下去。”
“你都知道是不是?!他根本没有杀我娘。”
谢迢之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楚沧陵缓缓放下手,尽量平静地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谢迢之道:“四百多年前。”
四百多年前,四百多年前!也就是说早在楚昊苍被关在扃月牢之前,他就知道这事了!!
楚沧陵唇瓣颤抖得更厉害了,额上冷汗涔涔:“那其他人呢,其他人知道吗?张浩清他们呢!!”
谢迢之沉默了一瞬道,“太迟了,就算事后知道了真相也太迟了,那时,他已经杀了太多人,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
就算事后修真界各宗门高层推演还原出了真相,知道了这一切是楚昊行意欲借此弑兄夺权。
但楚昊苍当真没错吗?
一步错,步步错,他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没杀谢眉妩又如何?
眉妩一个人就能抵得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吗?
一步踏出,因缘既定。
楚沧陵手抖得厉害。
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了鼓里,他想拔剑,他恨不得想当即转身拔剑一剑杀了谢迢之,可是,他做不到。
楚沧陵呆了半秒之后,终于受不住了。
楚昊苍、宁桃,宁桃,楚昊苍……
他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演武场,背影宛如落荒而逃般狼狈。
目睹这一切,谢迢之很轻地皱了下眉,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动,有些不是滋味。
楚昊苍伏诛之后,他并未觉得高兴,更没觉得悲伤,反而觉得苍茫。
回到书房后,张浩清已经在等他了。
此夜无星无月,烛焰微烫,张浩清在仔细地端详着书房里一幅江雪垂钓图的挂画。
谢迢之在进屋前,微微敛身行了半礼:“拜见张掌教。”
张浩清转身莞尔微笑:“谢家主。”
谢迢之循着张浩清的视线,目光一并沉默地落在了这副江雪垂钓图上。
苍茫的湖面中鱼翁寒江独钓。
谢迢之道:“楚昊苍临死前曾经吩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