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是极好的料子, 偏淡黄色,摸上去顺滑细腻, 蔡红豆边做衣服边想二妮。
她自小磕磕绊绊长大,虽有生身父母, 却跟没有没甚么差别, 甚至还不如没有来得自在坦荡, 生活给与她苦痛,她没有被打倒, 反而像悬崖峭壁缝隙中的小草一般坚韧地活着。
这样的二妮,在生活稍稍好转时, 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她。
每每想到这,蔡红豆总忍不住热泪盈眶。
青豆递给她一方帕子,见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由劝道:“姐, 二妮姐既然能给你送来一匹布匹,说明现在日子是极好的,你怎么反而难过起来了呢?“
蔡红豆不好意思抽抽鼻子,“我没有难过,只是, 只是觉得二妮生活实当不易。”
青豆笑笑,坐过去, 揽住她, “好人有好报, 二妮姐的好日子现在不就来了。”
蔡红豆笑笑, 倏忽又一叹,“虽然二妮表面看着光鲜,但伺候人的活儿总要受点委屈。”
不等她说完,青豆便打断她,说:“瞧姐这说的,世上活着的人,哪有不受委屈的,咱们小老百姓受官家的委屈,官家受更大一级官家的委屈,便是京城里的大官也得受那些皇亲国戚的委屈,人生在世,所图的不过快活着活,但真正快活的又有几人,便是当今圣上,也不见得能多快活。”
青豆将这直白的道理往跟前一摆,蔡红豆被说得一愣,再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她自个不也同样身不由己吗?
她不好意思一笑:“是姐偏执了。”
青豆笑笑,“那咱们继续做衣服吧。”
红豆和青豆这一手的刺绣和做衣服功夫都是蔡娘子手把手教的,几日之内连做两身衣服,红豆一个人绝对做不来,遂叫青豆一块来帮忙。
蔡红豆凝神手下的针线和剪子,透过来的光影落在她翩翩如蝴蝶羽翼的长睫毛上,仿佛一片金黄色的叶子,熠熠生辉。
青豆收回视线,盯着手里的针线出了神。
她前两日偶然从爹娘窗前走过,偶然听到爹娘在商讨搬家的事,听闻最近官府那里卡的严,路引不容易办下来,蔡老三跑了两趟都没办下来,两人正在商量找人的事。
青豆这才知道爹娘原来有搬家的打算,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理解了,照姐这种现状,村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他们又不可能随便把姐嫁出去。
姐性情一向单纯,小时候便是有她和二妮姐护着,她亏也没少吃,长大后也没甚么长进,现在居然还在担心二妮姐。
二妮姐心眼可比她多多了,虽说每月大部分月俸都要寄回家,但是二妮姐自个也留了一部分,加上在小姐身边做事,时不时就会被赏赐一些银钱首饰。
手里有钱,心里也就不慌了。
她心里暗暗下决定,将来一定要将姐嫁到她眼皮底下看着她才行。
蔡红豆心里着急先将二妮的衣服做出来,加上有青豆帮忙,没几天就做好了,然后是自个的衣服,因青豆就比她小四岁,但两人身形却差不多,因此两人的衣服一向是混着穿。
但是,青豆的胸部比她的大点,遂她每次总会将胸部做大点。
做衣服期间,随遇安打过来一次电话,听说她在做衣服,还是给二妮做衣服,他愣了下,问:“二妮是谁?”
蔡红豆满脑黑线,不是吧,虽说他跟二妮没什么交集,但当初让二妮出去做工的建议还是他提的啊。
听蔡红豆解释了二妮是谁,随遇安恍然,“原来是那个姑娘。”
“她怎么样?还好吗?”他问。
“挺好的,还给我送了布匹。”蔡红豆美滋滋地炫耀。
随遇安点头,“那的确挺好的,你也可以放下心了。”
“嗯。”蔡红豆笑着点头。
“傻瓜,”随遇安喃喃一句,转念想到一件事,问,“那个什么祝公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