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在阿悦习字看书中一转而过, 眨眼间, 谷雨都快结束, 连绵多日的雨水总算小了。
这座皇城美轮美奂, 巍峨雄伟, 但当初建造时想的大抵都是外观气派,甚少考虑排水等细节。阿悦在这儿住了两个多月,它就被半淹了三次。
莲女取出箱柜里的衣裳一件件看过, 烦恼道:“也不知何时转晴,衣物都潮湿得很,整日只能放在火盆边烘烤, 哪儿穿得了。我们倒是无事,小娘子怎么好受着。”
婢子附和, “是啊,这皇宫还比不上兖州的侯府,住得忒不舒服。夫人最不喜这阴雨天,听说这两月被搅得心情都不好, 巧娘子她们伺候着都不敢出声。”
“什么夫人,该叫皇后娘娘。”婢子被一个嬷嬷敲了脑袋, “你我虽然都是从兖州就跟着圣人的, 但该改的口一定要改。”
婢子吐舌,听嬷嬷训话,“皇后不愉, 你们平日跟着小娘子伺候要小心些, 不该说的就不要提。”
什么不该说?几人对视一眼, 都知道是大郎君的病情使皇后心忧。
圣人还未正式立储,但大郎君魏珏是嫡长子,皇后又受圣人敬爱,身份上是不会动摇的。
一月前大郎君在绵绵阴雨中染了风寒,本该是小事,将养几日也就好了,谁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风寒在大郎君身上古怪得很,迟迟不见好转,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就前夜,还有人听说大郎君吐血昏迷了。
圣人和皇后为此连夜未眠,另外几位郎君轮流侍奉左右,只怕这二位又因此出什么意外。
莲女叹一声,转道:“再有两刻钟小娘子该下学了,看着又要有雨,早晨红鹿她们几个怕是忘了带伞。”
立刻有人起身,“我去接罢,莲姐姐自忙你的。”
不出一刻钟,地面果然又湿了。
前些日子积的水还没排出去,屋檐下又在滴滴答答,阿悦站在廊下,看着浅浅沟渠中几乎溢出的雨水出神。
“身边的人都没带伞吗?”一柄油伞从上方斜来,荀温的面容随即映入眼中。
荀温五官端正,算不得俊美,但他有一身世外雅士的飘然气质,看上去很有魅力,相比之下脸反倒不那么重要。
阿悦点头,“先生有事先走罢,我在这儿等雨停。”
“虽然快立夏,也不可小觑这雨水天。”荀温道,“我先送阿悦回住处罢,也没甚么可急的。”
等人送伞确实要些时辰,在荀温的坚持下,阿悦走入伞中。
这把油伞很大,萦绕着荀温身上常有的药草气息,和湿润的雨水混在一起颇为清爽。
荀温知道除去外祖父表兄那几位,这个学生并不喜欢和旁人靠得太近,为她打伞时也特意隔了些距离,以至于自己半边身子都被淋湿。
跟在后方的宫婢看着,都不由感叹荀君风度,连对着年幼的小娘子都要避嫌。
走出书厅,一众人才知道上午倒了棵树,刚巧砸在宫墙堵住了出水口,以致路上积出了一条长而深的水流。
旁边也不是完全无路,但那儿需要攀爬,泥泞四溅,并不好走。
荀温伤还没好全,阿悦年幼,两人都不好淌水。侍官当即跑去传轿,等候时,前方转角处绕出了几道人影。
正中那道身影注意到阿悦这边的窘状,眯眼分辨了下人,大步走来。
“是傅都尉。”宫婢惊喜声响起,阿悦下意识抬首。
傅文修顿足,隔着水流朝阿悦望来,目光专注,“走不了?”
宫婢答,“已经有人去传轿了。”
“那要等好一段时辰。”傅文修丝毫不在乎这深长的污流,跨步走来,膝盖以下的衣袍立刻被浸成深色,“阿悦,过来,叔父背你过去。”
“……还有先生在,我和他一起等罢,不用麻烦傅二叔了。”
“先生?”傅文修这才发现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