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僵住了,他引以为傲的,用来威慑下属的小蛇刚刚在他肩上立起身子,就被易真猛地扯住,飞摔到了窸窸窣窣的丛林中,不多时,空气中就窜起了细细的血腥味。
易真很爱毒物,但可惜的是,他只爱自己的毒物。作为一个跟蚀骨灵蝎和美人三笑这种大杀器日夜相处的毒师,易真心里很清楚,悉心调养的心头宠,是始终不能为他人所用的,所以即使少年落在他手里的毒物全都是万里难得一见的奇珍,他也丝毫不觉得怜惜。
阿佐特的小王子已经开始发抖,惊怒交加的发抖,他的嘴唇哆嗦,胸膛也不停地起伏,不过他非常识相,再怎么抖,挨着甲套的脖子也岿然不动,像凝固的一段木头。
“晶紫色,蛇眼如同重叠的虹圈,它的毒液不会使人立刻丧命,却可以把人的感官放大几百倍,任何细微的触碰,落在肌肤上都像是千刀万剐……紫牙龙蝰,小王子,你好大的手笔。”易真轻轻地笑,特意压低的声音不辨男女,“这可比上次的噬金络新妇珍贵多了,对吧?”
少年瞳孔骤缩,神情仿佛被雷劈过一下:“你!是你……居然是你!”
“不是冤家不聚头呀。”易真笑道。
少年极欲挣扎,他一动,易真立刻缩紧了手:“别动,这东西很危险,要是因为乱动,一不小心把脖子挣断了,可不能怪我啊。”
矿精连撕机甲都轻轻松松,怎么会将人的身体当一回事?因此,他的脖颈立刻被血濡湿了一圈,淋漓地滴了下去。
少年顿时僵住,他慢慢垂眼,借着明亮的月色,他同时瞥到了易真的手腕,看清了那似银非银,似金非金,光华内敛的材质。
“……矿精。”他嘶哑地说,“你是谁?”
他心中已经卷起惊涛骇浪,他一向凭自己精准毒辣的好眼神为傲,正统的皇室血脉就要做到这样,见遍天下最好的东西也毫不在意,只是用轻蔑的态度去用奇珍异宝点缀自己的长袍和冠冕。
但是这一刻,他宁愿自己是瞎了。
矿精是什么东西?它既是矿母,同时可以称它为矿石中的皇帝。以亿万年为基底生成的一整颗矿星,也不见得能养出指肚大小的一滴,它永远只生在矿脉的最深处,一个以采矿为生的矿场主,很可能一生都见不到一次矿精的影子。
正因如此,它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这是宇宙的精华,众神的造物。供奉皇室的五座S级机甲,皆在铸造过程中融进了一滴这样的东西,以此征兆皇权的尊贵与荣光。
假如在这一秒之前,有个人对他说,殿下您知道吗,天底下竟然有人用矿精做了整整一副手套耶!他必定会在哈哈大笑一阵之后,赐予那个人痛快的死亡,因为他固然撒谎,有欺君的嫌疑,可他也贡献了一个荒谬的笑话来供自己娱乐。
然而这一秒之后,他不得不相信世上有这样荒谬的事情……天底下竟然真的有人用矿精做了整整一副手套!
“一个普普通通的参赛选手而已,”易真回答,“我不是说过了,应该离我远一点,否则会很危险,你怎么不听话,是不是吃到教训了,才知道难受?”
少年咬紧嘴唇,脸孔也隐隐地扭曲起来,以往都是他让别人气得说不出话,宫廷中的贵妇讨好他,年轻的淑女们愿意为他拈酸吃醋,即便打着喜欢自己的名号,她们也只敢用又轻又软又香的羽毛扇柔柔打一下自己的小臂;大臣们也知道他的性格,不敢同他计较;成群的年轻侍女,他看中谁就把谁按在床上,讨厌谁就挖掉她的眼睛,将她溺在虫坑里……从来没有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身后这个逆贼一样,无耻得叫他浑身发抖!
什么叫离我远一点……全星系都是他家的领土,他想去哪里,还需要避开这个逆贼?
然而他不敢太大声的说话,这副矿精甲套已经嵌得很紧了,他再一激动,锋锐的指尖一定会割破他的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