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相信都不行, 他已经在时砚的帐篷里待了小半个时辰,就一动不动的盯着时砚露在被子外面的脸瞧,小小的一团,头发只有寸长, 软踏踏的趴在头顶。
伸在被子外面的胳膊还能看出时砚身上穿的是一身小道童衣服。
就见时砚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一会儿微笑, 一会儿皱眉, 小腿还在被子里一瞪一瞪的, 一会儿不知梦到了什么,咯咯的笑声没忍住,竟然直接从嘴里发出来。
然后,时砚被自己的笑声给吵醒了。
以前听说过小孩子会被自己的屁声给惊醒,时砚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笑声给吵醒。
将军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摸着下巴想:我用这种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盯着旁人时,大多数普通人都会当即惊惧而醒, 少部分反应灵敏的,会直接扑起来试图反杀。
这孩子不是真的傻, 就是定力非常人能比。
时砚闭着眼睛,心里对小甲道:“我方才看见的应该是时砚三岁前的记忆, 大概是军营这个地方太过让人熟悉, 身体竟然有些不听使唤,我明明知道这个帐篷进了旁人, 但就是醒不过来。”
小甲道:“组长让你继续嘚瑟,刚才若是帐篷里的人想对你下手,你这会儿已经在回快穿局写检讨报告等待停职检查的路上了。”
时砚却道:“幸好我来了,这一趟可真是太值了,若这个大患一日不发现, 我一日飞升无望啊!”
时砚心里还想着事儿呢,就听坐在桌边的男声道:“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时砚睁开眼,一点儿都不意外这人能发现自己已经醒了的事实,起身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眼前之人。
四十上下的年纪,一身刚毅之气,身上散发的气息能让他的士兵有坚不可摧的可靠感,像是战场上磨砺出的一把刀,现在刀入鞘,看着无害。
但时砚敢肯定,这人随时能挣脱刀鞘的束缚,展现出血淋淋的本质。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时砚对这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第一时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李归将军。”时砚道。
至少,冯子然夫妻死在这样的人手里,死在正面对敌的战场上,而不是什么蝇营狗苟的朝堂算计中,不憋屈。
李归一挑眉,也不多问时砚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作为时砚的杀父仇人,时砚认不出自己,他才要觉得奇怪呢。
要知道,他的真实画像,每年在西华国那边都能卖出天价,有敌人甚至将他画像贴在靶子上,日日对着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李归一度靠贩卖自己的画像给敌国敌人,救济了无数下战场后缺胳膊少腿儿的士兵,这让他觉得非常有意思。
不过当下,他对时砚的兴趣又多了几分,就是他手下的一般将领,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样子,还有他特意散发出的几分气势,也要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
眼前这孩子实在太镇定了。
时砚缓步走到李归对面坐下,桌案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配上杂粮饭,看起来就是李归这个将军的午饭待遇了。
时砚直接动手拿起筷子吃饭,二十多天没吃到正经饭,时砚自己心理上能接受,身体上承受不来,不是亏待自己的性子,当即不客气的吃起来。
李归挑了下眉,也拿起筷子,两人一时无言,帐篷里只余下筷子与杯盘碰撞之声,像是抢食一般,先是李归看上什么,时砚主动去抢。
后来是时砚想吃什么,李归反过来抢,最终在两人都吃饱的情况下,无形的战争才缓缓结束。
两人都在互相打量对方,在心里不停的完善对方的信息。
等一顿饭吃完,时砚缓缓放下筷子,用旁边的清水漱了口,然后掏出帕子仔细擦了嘴,这才抬头看向眼前之人。
李归仔细盯着时砚,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率先发问:“冯时砚,你孤身一人前来,目的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