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两两相望,南柚最先低下了头。
她慢吞吞地走到孚祗身边,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这是她做错事之后的惯常操作。在孚祗身上,向来百试不厌。
“下次出来,提前跟你说。”南柚咬着字眼小声道。
孚祗低眉,小姑娘仰着一张小脸,五官精致,莹白似玉,确实已经长成令所有男人挪不开眼的好颜色。
虽则在他眼里,还跟小孩子似的。
原熵实在是觉得有些丢人,他朝南柚作揖,又看了孚祗一眼,笑道:“小星女,今日就此分别,内院再会。”
“这就准备走了?”淡漠的声音来自高空,九重宫殿之首的天阶上。
清云淡月的少年自重霄起,凌空横渡,密而麻的细网将这片区域覆盖,很快又隐于无形,所有或窥探或好奇的目光都被隔绝在外。
羽冠束发,长身玉立,他站得如同一杆初雪中的翠竹,就连声音,都沁着浓到化不开的寒意。
“穆祀?”南柚诧异,细长的眉往上挑了挑,看了眼灯火重明的承载天宫,问:“你怎么来了?”
“右右。”穆祀转过身,面向她,笑容还未出来,就被她身上浓郁的像是在昭示主权的气息逼得沉了脸色,他踱步到她面前,扯动了下嘴角,竭力控制着自己说话的语调,尽量显得温和一些,“都在找你,跑到哪玩去了?”
南柚跟原熵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捏着鼻尖蔫蔫地回:“跟原熵少君遇见了,说了几句话,也没耽搁多久。”
这满身的味道,说话怎么说出来?
到现在,她还要遮掩隐瞒?
为了眼前这个不过几面之缘的男人?
穆祀深深闭了下眼。
“神山快开启了,你先回去吧。”他伸出手掌,重瞳隐显,想将她身上甜腻的气息冲淡,结果手还未触到她的发顶,南柚就被孚祗拉得向左靠了一步,少年抬眸,声音清和依旧:“臣带着姑娘回去,此处交给殿下处理。”
穆祀深深看了他一眼,眸中晦色如织。
南柚被孚祗拉着走的时候还有些迷惑,小声问:“穆祀跟原熵有过节吗?上次在深渊争幺尾的时候,穆祀就把他打得特别惨。”
孚祗没有理她,只是在这条幽曲小道上默默将她身上碍人的气味压了下去,并未开口说半个字眼。
经历过数次这种情形的南柚很快意识到不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心里有点发怵。
“孚小祗,你绷着脸的样子越来越像我父君了。”她小声地示弱:“好啦,我下回有什么事,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再也不乱跑了。”
孚祗停下脚步,他面容清隽,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温柔舒服的长相,没有什么攻击力,能令他蹙眉生气的人和事极少,且每一件,都跟南柚有关。
他望着小姑娘乌黑的发顶,心道:令臣生气的,不是姑娘乱跑。
可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呢。
他罕见的露出了疲倦的神色,伸手抵了抵眉骨,出口的话却成了:“先回云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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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与神山接壤,多雨湿润,地里还布着潮湿的泥泞,天又飘下雨来。
原熵有点怵穆祀,应该说,所有被穆祀揍过的人,都会有一定的心理阴影。
只是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来者不善,他迅速回顾了近期发生的事情,确定没有犯到他手上的地方。
“原熵,这是第二次。”穆祀神情冰冷,身上的威压一重高过一重,像是万万斤重的山岳,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原熵不明所以,询问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到了那双彻底显现出来的重瞳,一瞬间,像是有一柄巨大的锤子锤在他的脑袋上,嗡嗡作响,眼前都似乎现出金星残影。
在深渊时,他的重瞳还未彻底显现,不过才过了千年,他便进步到了如此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