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兔崽子顾玦恨恨地瞪了顾淮之一眼,气呼呼地松了手,背过去生闷气。
顾淮之歪头瞅他一眼,见人是真气着了,眼珠立即一转,一边揉脸一边给顾玦透露了一个大新闻:“放心吧,你马上也闲不下了。阿公阿婆正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办,我爹和二叔都不行。”
顾玦登时转过身来,目光殷切地看着顾淮之,好奇追问:“什么事,还特地要交给我办?”
“当然是给你说亲啊!”顾淮之揶揄地冲着顾玦眨眨眼,大嘴巴叭叭几下就把顾玄和徐氏给卖了,“我可是亲耳听见阿公和阿婆在商量你的婚事,还说过几天要探一探你的口风。尤其是阿婆,可上心了,不知打听了多久,连人家姑娘长什么模样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还特地请画师根据别人的口述画了下来,就等着你去挑个顺眼的。”
虽然那些画像在顾淮之看来绝对跟对方的真实相貌不搭边,但这架势顾淮之真是服了,完全就是古装剧中皇帝选妃的节奏。
顾玦本来还聚精会神听着,等顾淮之说完后,顾玦的脸色却显得十分不自在,面上倒是还算沉稳,可耳朵却都红透了。
顾淮之见状,心下暗笑,故意笑道:“说来小叔你也十五了,正是说亲的大好年纪。纳彩问吉六礼走下来,再加上准备聘礼和嫁妆,讲究些的人家可是要花上两三年,现在说亲,正好!”
顾玦脸都红了,一巴掌拍在顾淮之头上,笑骂一声:“就你爱操心!”
顾淮之不依不饶,继续调戏顾玦:“小叔你真不动心啊?这可关系着你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不比练兵来得重要?再说了,阿婆头一回对你的事如此上心,你真的不在意
?”
顾玦脸皮的厚度还是比不上顾淮之,登时落荒而逃。
逃归逃,顾玦心里还挺美的。正如顾淮之所说,这还是徐氏第一次表现出对他的重视,哪怕提及婚事有点不好意思,顾玦心里当真是美滋滋。
顾淮之就这么把顾玦给忽悠走了,暗暗松了口气。
至于顾玦怎么跟徐氏表明理想型,顾淮之也无从知晓。只是过完年后不久,春分前后,忽而听到顾玦和吴刺史女儿定下亲事的消息。</顾淮之不由惊讶,私底下问顾玄:“若我没记错,吴刺史好像还有一个女儿嫁了西边手握重军的梁肃将军。我们同他结亲,岂不是又同梁将军扯上了关系?”
“那又如何?”顾玄失笑,“世家都是拐着弯的亲戚,真触碰到自身利益的时候,该下手还得下手,也没见有人手软。”
顾淮之听出了顾玄的话外之意,立即问道:“听阿公这话,似乎更看好赵使君?”
顾玄笑而不答,反过来问顾淮之:“你之前嚷嚷着要看史书,看到哪里了?”
“商鞅变法,能将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变成西方强国,商君真是天纵奇才,只可惜下场惨烈。”
“生平得遇明主,满腔抱负得以实现,人生一大快事,无需为他可惜。更何况,商君人虽死而法不灭,万世流芳。他若泉下有知,该当含笑九泉。”
顾淮之忍不住叹气:“话虽如此,但功臣落得如此下场,难免让人唏嘘。”
顾玄微微一笑,搂过顾淮之给他上课:“你且记住,帝王用人,是因为他有用,能当一把好剑;弃他,是为了平定臣属怨气;最终杀之,则是为了换人心。商君亡于此,后世无数能臣也亡于此。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心术。为人臣者,也该看透,这样,才能抢占先机保全自身。”
顾淮之不由摸了摸鼻子,轻声问道:“帝王心术,商鞅何等聪明之人,莫非也看不透?”
“谁知道呢?”顾玄淡长叹一声,感慨道,“只不过,即便他看透了,想必也不会退缩。儒家杀身成仁,商君杀身成法,道虽不同,却殊途同归,是为士也。”
顾淮之同样心生感慨,横贯华夏五千年文明的士大夫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