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蕊寒香冷, 冷风一过, 雪地上遍是残红。
小太监们守在回廊檐下, 冷飕飕的,连脚都冻得没什么知觉了,有些僵硬地迎着送菜的宫女们顺着蜿蜒的廊道直入里阁。
昭元帝又叫人取了一壶暖酒,问着几个儿子话,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和乐融融。
裴郅没叫宁茴再喝酒, 连果酒都叫宫人放了下去,倒是他自己微蹙着眉头一杯接着一杯, 看起来着实有些烦忧的样子。
宁茴吃了一口杏仁豆腐羹,偷瞥了一眼差点儿没笑喷出来,她发现这人演起戏来青青草原都得甘拜下风。
正在睡觉的青青草原:“……”为啥莫名其妙总是要扯上它?
昭元帝和几个儿子说了一圈儿话觉得没什么意思,本想着举杯与裴郅喝两盅,却见他眉头深锁心不在焉。
他端坐着, 一口饮了一杯,又叫了张公公给满上,这才问道:“裴卿今日是有心事?好似自下午开始便有些心神恍惚。”
裴郅收敛神思, 放下酒杯拱了拱手,“臣、臣……”
他少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模样, 昭元帝道:“有什么话便直说,你我君臣好比父子, 父子之间有什么便说什么。”
他这样的话太子都不觉如何, 反倒是定王半低着头心中冷嗤, 父子之间也不是有什么便能说什么的。
定王觉得这话听在耳中实在是嘲讽, 他转头看了眼裴郅,见他面上仍是阴阴冷冷的,但眉眼间却略有游移,紧接着便又听他开口道:“臣有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昭元帝掸了掸膝上的衣袍,笑道:“但说无妨。”
裴郅却道:“现下并不是好时候,臣也不想扫陛下的兴,还请陛下恩准晚宴过后再容臣上奏。”
昭元帝见他说的郑重,直觉有事,但也知道若真有事,现下这个晚宴点儿确实不好细说,他面色肃然,“既如此,一会儿便与朕好生说道说道吧。”
裴郅微扯了扯嘴角,眼帘下落半掩了幽幽笑影,“微臣遵旨。”
这番对话结束内里便又安静了下来,只闻丝竹之声。
太子和太子妃就坐在裴郅和宁茴旁边的长案,他端着杯眉眼含笑,有了些思量。
看来三弟今晚怕是要睡不着觉了,裴郅一向抠门儿得很,素来只要拿进去没有掏出来的,他的大礼,一般人恐是有些受不住的。
陆珏余光从定王身上掠过,定王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刚加起来的菜又落回了碟子里,他眼神微暗,不知道为什么,这心头莫名有些不舒服。
缓过了一阵,嫔妃公主们也开始说起了话,只宁茴一个握着她的筷子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裴郅扣着她的左手,好笑问道:“怎么那么能吃呢?猪。”
宁茴小声低语道:“那也不能怪我啊,不吃的话就没事儿干了。”总不能往她们那些话里瞎掺和吧。
裴郅给她舀了碗新端上来的热汤,“说的也是,但也不能用太多了,小心撑了晚间不舒服。”
宁茴点点头道:“我只吃个七分饱。”
她眉眼带笑,应话的时候乖顺的很,裴郅心里痒痒,真想摁着人狠狠亲一通,叫她靠在怀里脸红意软才好。
他捏着手,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来,一杯酒灌下去,才稍缓了下来。
四公主冷眼瞧着他们,是怎么看怎么地不顺眼。
晚宴将近半个多时辰方才结束,昭元帝带着皇后还有太子定王几个先去了侧殿,裴郅接过青丹手里的斗篷与宁茴罩上,又勾着绒边儿的兜帽盖在她的头上,低声道:“去裴贵妃那儿,待事情了了,我便使人过去叫你,倒时候让雾心送你过来。”
宁茴乖乖应道:“我知道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去吧。”
裴郅目送着她与裴贵妃一道出了门,转头瞥了眼同样被留下来的四公主,转瞬便放平了视线,面冷眼利,举步往侧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