鹜看着那片血迹沉默了片刻,慢慢地卷起了她的衬裤。
沾着几条灶灰的足衣露了出来,然后是比足衣更加白腻无暇的小腿肚,小腿的主人因害羞向后缩去,李鹜隔着足衣,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腕。
“别动。”他沉着脸说。
胆怯不安的小腿一动不动了。
李鹜继续往上卷去。越是靠近膝盖那片血迹的位置,他的动作越是小心。衬裤终于卷到了膝盖上,露出摔破了好大一块的红肿膝盖。
“你怎么不说?”李鹜脸色难看。
沈珠曦说不出话来。屋子都差点被烧了,她只是破个膝盖而已,有什么颜面去提?
李鹜用湿手巾干净的一面放到她的膝盖上,隔着咫尺的距离,板着脸说:“忍着点。”
沈珠曦不由握紧了椅子上的扶手。
随之而来的擦拭比她想象得更轻,李鹜紧皱眉头,一点一点,在她伤口上试探地轻轻蘸拭。
她每一次不由自主的瑟缩,都会换来他更轻的触碰。
“你是怎么发现的?”她喃喃道。
李鹜没好气道:“膝盖上那么一大块灰,想不发现都难。”
他擦干净了她膝盖上的血渍,拿起木盒里的纱带,紧紧地给她绑了起来。
李鹜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包扎的老手。
沈珠曦问:“你经常受伤吗?”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李鹜避重就轻道:“人还活着就行。”
他绑好了纱带,抬头看着沈珠曦的眼睛,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人还活着,就能重头再来。下次再遇到危险,想都不要想,给老子拔腿就跑。听明白没?”
沈珠曦如今对他心里有愧,自然他说什么都行。
她点了点头,小声道:“……明白了。”
李鹜把用完的纱带放回木盒,他刚拿着木盒站了起来,沈珠曦忽然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鹜想也不想地说:
“因为老子是大善人。”
沈珠曦面露疑惑:“如果和你假成亲的是其他人,你也会对她这么好吗?”
李鹜已经走到堂屋门口,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古怪。
“老子又不是如来佛祖。”
他跨出堂屋,走开了。剩下沈珠曦一人不解地蹙着眉头。
不是如来佛祖?什么意思?
沈珠曦看着自己的膝盖,诧异一个男子如此细心,包扎完后还不忘把她的襦裙恢复原样。
沈珠曦心情有些复杂:以前还没人对她这么好过呢,她却把这人的家给差点烧了。
她的视线无意扫回桌上,忽然一愣。
她的煮鸡蛋呢?
烧得焦黑的厨房里,李鹜坐在一条小板凳上监工,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把玩着手里一枚鸡蛋。
蹲着撬灶边焦炭的李鹊忍不住道:“大哥,这鸡蛋有什么稀奇的,你看了半天了。”
“你不懂。”李鹜故作深沉。
“那谁才懂?”
“我才懂。”
李鹊不忍告诉他脸上的表情已出卖了一切,转而道:“大哥,这厨房你打算怎么办?翻修吗?”
“推了重建。”李鹜说:“老子有钱。”
“羊果然是养养才肥,大哥说得果然没错。陈老板这次出手大方,一口气就是三百两。”李鹊确认了坛子里的银两完好无损后,把边上的焦炭扣下来扔进了陶土盆里。“大哥,听说大燕朝廷不久前发布了勤王令,号召地方军合围京城,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都在等着浑水摸鱼,能有什么动静?”李鹜敛了神色,把煮鸡蛋小心放进胸口。
“出头椽儿先朽烂,这些士大夫比他们看起来精明多了。”李鹊讽刺一笑:“谁也不想当第一个裂土自治的叛贼,但这烂到根子的大燕江山,也确实没人想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