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自己小许多岁的妻子面前,顾景阳向来都是温柔体贴的,但在这等关头,听那小妖精说了这些,也禁不住有些冒火。
“枝枝,这是什么时候了?”生产在即,他也没训她,只低声道:“你还想着吃。”
谢华琅委屈道:“我好想吃一口,九郎,就吃一口好不好?”
卢氏默默别开脸去,简直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女儿。
顾景阳心中同样有些无奈,轻叹口气,却还是吩咐衡嘉:“去看看石鸡好了没,若是还没过来,便叫快些,皇后等着呢。”
衡嘉应了一声,亲自前去催,也是赶得巧了,路上正碰见御膳房的宫人们送膳来,赶忙唤了进去,掀开打碗盖,另取了些,亲自呈到寝殿去了。
顾景阳自衡嘉手中接了玉碗,用汤匙略微盛了点试过,方才往小妻子嘴边送。
谢华琅从前没吃过这个,再嗅到那股鲜香气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叫郎君喂了几口,美滋滋的吃过之后,终于心满意足道:“好了,我们开始生孩子吧。”
她这话说的,好像生孩子就跟喝口水一样容易似的。
顾景阳气笑了,想要说句什么,又怕吓到她,反倒生产不顺,便咽了下去,握住她手,温声问:“疼不疼?还忍得住吗?”
谢华琅老老实实道:“有些疼,但是还能忍住。”
“道长,你到外边儿去等消息吧,别在这儿等了,”她想了想,又道:“倒不是怕别人说坏了规矩,只是我听说待会儿会很疼,备不住还会忍不住喊出声来,多丑啊,你不许看。”
“不丑,”顾景阳听得忍俊不禁:“枝枝是世间最美的姑娘。”
“那也不给看,”谢华琅哼了一声,道:“你放心吧,阿娘还在呢,你非要留下来,我反倒不自在。”
顾景阳见她态度坚决,倒没立即下决断,目光在产婆身上一转,见她们恭敬颔首,示意无碍,方才同妻子道:“我便在殿外,枝枝若想见我,马上便来,你若觉得疼,也别忍着……”
“知道啦知道啦,”谢华琅轻声催促道:“你快出去嘛。”
顾景阳站起身,再叮嘱卢氏几句,终于往外殿去了。
他一走,谢华琅便忍不住吸口气。
她是头一胎,自然格外辛苦,又是高门里娇养着的女郎,这等苦头,真有些挨不住。
卢氏取了巾帕,动作轻柔的为女儿拭汗,怕她忍不住痛,便同她说话,分散她精力:“别人都巴不得叫丈夫知道自己生产辛苦,你倒好,什么都不肯讲。”
“之所以要叫丈夫知晓自己辛苦,无非是算计那一点夫妻情分罢了,我用不着,”谢华琅声气弱了些,低低的道:“九郎原本就忧心我,何必再叫他亲眼见着我生产。”
他们年岁差的多了,即便没人敢对此说三道四,但顾景阳心里总觉得有些亏欠她,即便谢华琅胡闹,也都包容下去,爱侣之间的温情之外,还有些近似于父亲对于小女儿的宠溺。
谢华琅不傻,她感觉的到。
卢氏在宫中住了这些日子,见多了那对夫妻相处时的情状,对于女儿说的话倒不觉得奇怪。
她自医女手中接了汤药,边喂给女儿,边嗤道:“你个小混账,在家时不知体贴爹娘,出嫁之后体贴起夫君来,倒是无师自通。”
那药是热的,用下去之后,便觉腹内暖洋洋的,疼痛感似乎也没那么重了。
产婆再伸手去探,恭敬道:“宫口开了六指,快了,快了。”
谢华琅早先听人提过,宫口开到十指孩子便能出生,现下微松口气,才有精力答话:“倒也不全是体贴,我也有些私心。”
她躺在塌上,额头生汗,隐约甚至能感知到自己的骨头在一寸寸打开,喘了口气,方才玩笑道:“男人又没生过孩子,也不懂这个,叫他见到那儿血淋淋的掏出一个孩子,兴许以后再也没有心情与我亲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