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冷意登时从体表渗入骨髓。
他咬紧牙关,跟着李翳后面往前游去。
闷着头,沿着暗渠无声一路潜游而出。
一路游出别庄,就是山脚。
暗渠在这里转了个弯,掉头往山外农田而去,变成明渠,两人没有继续跟着往前。
这里是山脚,可以了。
只要一进山,李翳有信心自己能成功脱身的。
一抹脸,两人没有马上上水,信兵已抵达别庄并迅速包围住,就在他们身后。
但幸好,两人走得及时,信兵没有发现他们,双方距离大约有三四十丈。
足够了。
李翳松了口气,手撑着渠岸轻轻一跃,顺手把杨膺拉了上来。
并不是他对杨膺有很深厚的感情,只是防止节外生枝。
两人放轻动作,在草丛中听了一阵,李翳脚尖一点,骤如夜鸟般迅速往山上掠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定脱身成功的时候,“嗖”一声,锐利割裂空气的鸣啸,一支利箭快准狠,在李翳人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当口,狠狠地扎在他的身上。
“噗呲”一声,正中小腹。
半空中的人影一滞,“砰”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李翳捂住小腹,霍抬头。
黯淡的星光下,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正跨于膘马上。
膘马打了个响鼻,踱出一补,一张眉目深邃带着几分异域血统的熟悉面庞出现在眼前。
穆寒收回拉弓的手,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李翳。
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在好不容易寻觅到生机,拼尽全力见到曙光的时候,被人毫不留情一刀斩断。
这些李翳曾多次加诸在韩菀身上的感觉,这一刻,穆寒还给他。
李翳重重喘息着,趔趄两步站了起身,蓦他一刀把腹部突出的箭羽砍断,紧了紧刀柄,冷冷盯着对方。
来吧,来战!!
在看见穆寒那一刻,李翳知道自己再无脱身可能。
那就来战!!
穆寒冷哼一声,好,他本来就要亲手杀死他!
骤一踏马镫,矫健身姿腾身飞跃,如鹰隼一般迅速掠至李翳跟前。
“顶顶锵锵”急促尖锐的兵刃交击声音,火花四溅,疾如惊雷。
一刻钟,穆寒的长剑架在李翳颈脖上。
李翳目光冷戾,如同一条毒蛇,死死瞪着他。
穆寒反手刷刷两剑,李翳惨叫一声,两腕内侧一痛,手筋被齐齐挑断。
还有脚筋。
昔日视韩氏如股掌中物,借着郇王之势和栗竺一起高高在上地肆意摆弄他人命运的人,今日成了一个废人,手腕脚腕被钉死在泥地上,鲜血汩汩。
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他将会慢慢地流尽鲜血,再在绝望中死去。
穆寒废了李翳手筋脚筋之后,他侧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上。
杨膺如筛糠般抖着。
方才他趁着二人打斗滚进草丛,小幅度不断挪动,把自己深深藏进草丛当中,可穆寒怎么可能忘了他?
穆寒大步走来。
“不要,不要!!”
杨膺连爬带滚,惊惶掉头狂奔。
穆寒也不急,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
杨膺一个趔趄,从坡上滚到坡下,穆寒速度不减,已将来到跟前,他心胆俱裂,爬不起来,连爬带滚,“不要杀我,你不能杀我!!”
穆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寒芒一闪,杨膺惊叫声戛然而止。
叱咤政坛一生,不择手段的襄平侯,在这个山麓小河沟的一侧湿漉漉如落水狗般终结了他的一生。
还有一个。
穆寒侧头,看向那个被重兵重重包围的别庄,他在这里都能听见郇王近乎癫狂的喊杀声。
穆寒翻身上马,绕回别庄正面。
军容整肃,鸦雀无声,引弓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