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无所谓的,他没爹没妈没兄弟姐妹,孑然一身,吃饱了全家不饿,没人管,也没什么渴望。
可穆寒不同啊。
阿亚眨眨眼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穆寒皱眉看过来,阿亚举手投降:“行,不说了,我走了。”
阿亚提起食盒,飞快闪人。
门扇开合,带起一阵寒风,青陶烛台上的灯火猛晃几下,烛光明灭。
屋内安静下来。
穆寒静静盯着案上面前这杯黄酒,出神良久,他端起漆杯,慢慢转动,漆杯绘着精致的玄赤二色花纹,微微混浊的酒液看着较平日深色了些许。
许久,他慢慢喝了下去,谷酿特有的醇香,一股辛辣顺着喉管冲了下去。
因为他心里有人。
……
十岁之前,穆寒的人生都处于混沌的黑暗之中,阴晦,杀戮,血腥,霸凌,强.暴,在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他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他甚至不知道有光明。
血腥残酷,弱肉强食,饥饿死亡的阴影从懂事起就笼罩着他,他唯一得到的温情,就是母亲拖着疲惫的身体给他省下的一点点食物,以及一站着同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
虽这些兄弟姐妹经常在换,旧的不断减少,也陆续有新的出生。
可惜这温情太少只有一点点,母亲太忙,白日辛苦劳作,晚间会有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闯入帐篷,除了分食的那少许时间,他接近不了她。
至于他的兄弟姐妹们,在明白羯奴在营中是怎么一个地位后,渐渐拉开距离不再靠近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下来,甚至有人劝阿布省下食物,不要浪费在这个注定长不大的孩子身上。
可穆寒就像一头狼崽子一般,磕磕绊绊长起来了。在他十岁之前的记忆里,他身上似乎就没多少没有伤口的时候,别人用石头砸他,他砸回去,围殴他,他拼出去,大人的恶意避无可避时,他甚至借刀杀人过,当时他五岁。
很多时候他以为他会就此死去,但最后他还是奇迹般熬过活下来了,伴着血腥味把手上能吃的东西以最快速度咽下去。
他逐渐长大,十岁的孩子像十三四岁一样,没有孩子再敢轻易招惹他。
穆寒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的,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他会成为这一片的头目阿虎一样的人物。
可惜他这样想完没两天,一个夜里,阿虎突然闯进他母亲的帐篷。
这不是第一次,阿布在这一块,还算尚能入目的女人,阿虎想起了就会过来。穆寒很厌憎他,因为这个男人性情残暴,帐中有许多凶狠癖好,每次他走后,阿布都没法上工。
他来了,阿布起身把孩子们撵去另一边小帐。
这时的孩子们,其实已不多,就剩下两个。小帐没灯,黑漆漆里两人坐着。阿虎年岁渐长,受到挑战越多,对待女人发泄得也愈发凶猛。奴隶营中,死个把女奴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渐渐的,隔壁的声音不大对,穆寒霍地站了起身,他的弟弟害怕,一把攥住他的手。
他甩开了。
伏在缝隙中看了一会,他飞快钻出小帐,捧着一块大石头,从大帐破口钻进去,用尽全身力气往阿虎后脑一砸!
阿虎扑倒,阿布获救,可不等穆寒补上一记,阿虎扶着滴滴答答淌血的后脑站了起来。
凶猛的厮杀搏斗,一个十岁的孩子和一个中年大汉,千钧一发,阿布推到帐篷,拉着穆寒兄弟狂奔。
风雪咆哮,犬吠暴喝,血水滴滴答答淌进眼睛里,视野一片血色的红,彻骨的严寒,他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能感觉到生命力和体温一样在飞速流逝。
穆寒第一次感觉到绝望,那一次,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
在意识开始朦胧的时候,他听见清脆叮叮叮叮,有风吹过银铃发出的响声,穿过风雪,隐隐约约。
他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