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楼西胧从泥淖中将意识挣扎出来,按住地面,直起了身体。他在此时才看到,身下的翟临,眼睛是睁开的。
翟临染血的两瓣嘴唇翕动,像是想要叫他。系好衣服,将已经没有温度的身体用衣服层层包裹起来的楼西胧,向他在唇边竖起一指,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哪怕是在翟临自以为的幻境中,他也听从于楼西胧的话。
失血过多的晕眩感与身体失温带来的感知颠倒接踵袭来,本想仰起头,看梦里的楼西胧要去往何处的翟临,意识又重新跌回了黑暗中。
……
开阔官道,两面树木都被狂风吹的摇曳。在前方开道的人,忽听身后一阵马嘶,回过头,竟是马车被勒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从里面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
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权臣赵息玄。
“牵马来!”他向身旁人吩咐。
前方策马开道的护卫勒马转身,“大人,马上就要下雨了,您还是回马车里去——我们连夜赶路,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赵息玄仿若未闻,牵了下人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开道的护卫不敢耽误,纷纷加紧速度跟了上去。
“驾——”
“驾——”
狂风已起,暴雨也至。上一刻马蹄踩过,地上落叶飞旋,下一刻大雨倾盆,马蹄所过之处,皆溅起一片水花。
身上锦绣华服,很快叫刺骨的雨水浸的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雨水自眉骨蜿蜒流下,只在闪电劈下时,从昏暗中窥得绵延不绝流至下颌的模样。
“大人!雨太大了,您还是进马车里去吧——”追到他身旁的护卫高声劝说。
在朝堂上左右逢源,见谁都挂三分笑意的赵息玄,如今神色却如地府里的罗刹恶鬼一般,他右手紧握缰绳,马鞭重重挥下,便又甩开众人绝尘而去。
他要去哪里,没人知道。连跟在他身旁的护卫,也只知自家大人是从宫里出来之后,便要往那个地方赶的。
如此星夜兼程,终于在破晓时分赶至了九华山下。
……
“哐当!”
木门被从外面重重踹开,屋子里兜手藏在袖子里的道士吓了一跳,翘首望去,几十个护卫挤进来,满满当当立在屋子里。
一个人影,在此时抬脚迈进台阶,于逆光中走了进来。
道士吓极了,“敢问大人前来,是为何事啊?”
走到他面前停下的青年,抬起眼睫,阴郁凝视着他。
“搜。”
一声令下,众人便翻箱倒柜的寻找起什么来。道士心中已经隐隐知道对方来意,只有太后做倚靠,面上此时并不露怯。
护卫很快从一间厢房的枕头下,翻出当初太后从宫中送来的信件。赵息玄打开看罢,神色更冷几分。
“你与太后串联,将皇上骗出皇宫,此时说出皇上下落,我只杀你一人,免你三族共诛之罪。”
也是被赵息玄话中杀气所慑,本有太后做倚靠,并不畏惧的道士,都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站定了,不再发一言。
“你以为有太后保你,我就不敢杀你了吗。”
“皇上不在朝野,太后也只是个深宫妇人罢了。她若真的有本事保你无虞,我也不会找到你这里来。”
“还不快说!”一瞬疾言厉色。
本还在摇摆的道士,一下被击溃,跪在地上,几句就交代了个清清楚楚。赵息玄听他一个一个的报庙宇的位置,在听到最后一个时,自那夜梦魇之后,折磨他多日的不安,终于找到了源头。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边陲正值动乱,你竟然敢骗皇上去那里!”也是气极了,赵息玄直接伸出手,扼住面前人的脖颈,他额角青筋颤动,脸颊肌肉也因强忍而痉挛。
道士听他前一句,正是震怖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