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晚上她便被送到了自己的近前。若是他从前的性子,怕是要因为旁人擅自揣度他的心意而发怒,只如今因为几度横遭大变,浮躁的心性早已沉稳了下来。
“苏姑娘。”
听得这一声,女子又徐徐抬起头来——坐在书案后的睿王萧萧肃肃,俊美清朗。一盏烛火,映得他眉睫温柔。
若真的做他的妾,既能挽苏家于没落,也能……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楼凤城怀念生母不假,却不是想寻什么女色来替代。
女子微微一怔。她想说什么,可女儿家的羞腼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楼凤城召来护卫,将她送了出去。
等书房的门被关上,因为这苏家幺女再度复苏的目睹生母惨死的记忆,令得座位上的楼凤城仍不住收紧手掌,无意识间竟将桌上宣纸抓破揉碎。正在他万分痛苦之际,门外有人通报,“王爷。”
紧攥着宣纸的手松开。
“皇上召您现在进宫。”
现在进宫?
楼凤城心中本能的涌出一种不好的猜测——楼西胧免了他跟楼曳影的罪责,尚可以说是继位后在民间树立一个仁君的形象,封楼曳影做贤王可以说二人手足情深,可他竟连与他不和的自己也一并封了睿王。
当真是他仁慈?
见惯了宫中尔虞我诈的楼凤城最不信的就是这样东西。
“知道了,备轿罢。”今夜,或许就是凶兆毕露。
……
轿子在宫门外被拦住。
“还请睿王下轿。”拦下他的护卫一副恭敬态度。
楼凤城坐在轿中道,“皇上不是下了一道让我与贤王都能坐轿入宫的圣旨么。”
“皇上已为睿王准备了进宫的轿子。”
听得这一声,楼凤城掀开轿帘走了下来。深夜入宫,又在宫外让他更换轿子,无月之夜,似乎已经预示了今晚的不平静。
低头坐进了楼西胧为他准备的轿子中,与别的轿子不同,这顶轿子的轿帘似乎叫什么封住了,外面的光亮一点也透不进来。坐在其中,仿佛身处暗室。
楼凤城面色沉静。
这与他逼宫的那一夜何其相似。
只他逼宫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楼西胧要要他的命,却是有无数种能名正言顺的法子。
轿子在御花园中停下,白日里看来雅致清幽的假山布景,在这一个无月的夜晚,看起来竟像是蛰伏的凶徒。
“皇上要在此地见我吗?”下了轿子的楼凤城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自然不是。”护卫拿出一条黑色的缎带,“还请睿王蒙上双眼。”
楼凤城迟疑了。
“这是皇上的意思。”看他迟疑,护卫道。
此时他已在宫闱之中,进退无路。
楼凤城伸手将缎带接过,覆在了双眼上。当视野陷入一片漆黑时,他在心中自嘲道——有那么一个时刻,他竟然真的以为楼西胧会放过他。古来君王要想高枕无忧,怎会容野心勃勃的兄弟在榻?
楼西胧之所以留到今夜,或许只是博一个仁君之名罢了。
可笑他竟然当真了。
在楼西胧免了他的罪责,将他与楼曳影共封为王时,在金銮殿前,他俯视向下,召来左右为他赐坐时。
“睿王请。”
目不能视后,楼凤城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他本还想要提防,只想到自己已经只身进了宫闱,十万禁军在前,便又将那无用的提防放下了。
罢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没有输在楼曳影手上,他是输在了……
“皇上,睿王来了。”走在前面的护卫忽然停下。楼凤城也停下了脚步。
楼西胧的声音响起,“你们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