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平安无事,小心火烛——”门外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
楼西胧这才惊觉,原来此刻已经是三更天了,“时候不早了。”他出宫本来只准备过来看一眼,不想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有余。
与他相谈甚欢的林明霁看时候的确是不早了,心中略有些恋恋不舍,却还是起身道,“我送你。”
尤氏已经睡下了,叫灯罩笼着的烛火,幽幽映照着铺在桌子上的宣纸。
林明霁送楼西胧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让楼西胧在门口多等他一会儿,而后反身回了房里,拿了一件罩衫出来,递给了楼西胧,“虽是夏季,夜里却还是有些凉意——这件旧衣裳,就只做御寒之用,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楼西胧伸手接过,披在了身上。
林明霁还要再送他几步,却被楼西胧拦住了,他站在门口,目送着楼西胧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后,才回到院子里端起烛火进到房间里歇息去了。
“呼。”
摇曳的烛火熄灭,一道隐匿在院墙之下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
长夜未尽,提心吊胆守在东宫外的宫人,见着回来的楼曳影,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迎上去,叫了一声,“太子。”
楼曳影脸色阴沉,越过他径直走进了寝宫之中。寝宫中守夜的宫女见他回来后便掀开帐子坐进了床榻上,走过来想为他脱靴,手刚一扶住楼曳影的脚腕,却见他长腿一舒躲开了去,“不用你们在这里伺候,都给我出去。”
“是。”
宫女们鱼贯着退了出去。
在床榻上静坐半个时辰的楼曳影,仍旧无法平复此刻翻涌的心绪——就只这一日一夜,他体会到了之前从未体会到的酸涩情绪。
他疏远皇弟,不过是笃定他只与自己亲近,而自己不过是想等到这感情可以自控,再和他重修于好。可这才几日?那个人又是什么来历?怎能让皇弟半夜偷偷溜出皇宫与他私会。
想到自己方才所看到的,楼曳影攥手成拳,擂在了床沿上。
皇弟是真心敬爱仰慕他的。他看的出也感受的到,正是因为感受到这敬爱与仰慕,他才会在察觉到自己内心所想后那样的惊慌无助。可他未等这感情冷置,却见到皇弟转而用这敬爱仰慕的目光去看向他人。他内心的酸涩几乎要满溢出来,与这酸涩相对的又是满腔的委屈——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比不过宫外那个无名无姓的男人么?
被赶到门口的宫女忽然听到一声开门声,而后寝宫内的烛光洒落了满地。她们回过首去,见楼曳影站在门口,“太子——”
在这反复的感情中饱受折磨的楼曳影听到这怯怯的一声马上清醒过来——他真是疯了不成?竟然想去翠微宫。不说此时此刻皇弟已经安寝,就是他赶去了又该说什么?
关上寝宫的门退回房间的楼曳影,仰躺在了床上,从前他生辰时楼西胧做给他的走马灯还放在柜子上。只因为手掌摩挲多次,撑起油纸的竹骨显得有些破旧,里面烛芯又没有点燃,粗糙简陋,与这东宫之中的华美摆设实在格格不入。
楼曳影伸手一够,将走马灯从柜子上够了下来。
烛芯点亮,蝴蝶翩翩飞舞,楼曳影躺在床上,托举着外壁已经叫烛光温的发热的走马灯。
“我对你这么多年的好,竟还不如别人几天的虚与委蛇吗。”
无忧无愁的少年不知疲倦的追着蝴蝶奔跑,然而望着这一幕的人的心境,却与从前再不相同了。
……
灿烂阳光,自院子里照到了长廊下。身着淡青色千褶百迭裙的秀美宫女,捧着洗好晒干的衣服进了宫殿中。
“四皇子,衣裳已经按您的吩咐洗好了。”
坐在桌前的楼西胧抬头看了一眼,合上书站起身来。
与其他洗好之后的衣服不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