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官员考满, 必定要将任内事迹功业集结成文册, 呈送各部核查, 然后才会递入内阁, 呈御前裁断。张阁老吩咐考功司将那份事迹册存档时, 六部上下都已经传遍了宋时考满庶绩:
依考核外官的《责任条例》, 须考察祀神有几、养济院孤老若干人、官军田地与官粮民粮……至民人犯法被诛者几人、警迹人几人等共计三十一条。
责其最重者,就是田野、户口、赋役、学校、讼狱、盗贼六项。
但立国百年以来,因着隐田隐户、灾异、边患种种缘故, 朝廷钱粮越发吃紧, 六政之中渐“以催科为殿最”。而宋时这“催科”一项, 简直足以让陕西清吏司员外郎及以下诸官给他家送牌匾去:
陕西地处边远寒旱之地,灾异频发,近年又有达虏侵边之事, 粮税年年都是难题。各府输进户部的赋税仅够八分,将将到了考满资格, 运往边关的军粮更因路上运转不便、押送途中消耗而年年不能足额给到。此外更有因输粮不足税额八分而被黜的,有报灾报荒, 求朝廷免钱粮税赋的……
而宋时上任后第一年便献了嘉禾瑞麦,第二年又将种嘉谷之法传遍府治。三年考满之际,不仅他们汉中府缴清了三年足额的钱粮, 更连周遭诸府、陕西镇、榆林镇等军镇都受惠于其肥料, 解抵京中的税银依时足额, 给户部缓解了多少难题。
至于收容流民,增户口, 开田野之功,一年胜过一年,户部旧档中记得历历分明。又因他善行德化之教,百姓听其□□,民间也改了溺婴、弃婴的陋习,三年间新生人口比往年多了一二成。再过十几年,这些人又能成亲生子,为朝廷再添丁口。
这是什么循良能吏!
陕西省各地任上若都是这般贤能,他们还愁国库空虚,上司催逼责骂么!
户部诸官恨不能直接把他的考绩评作“上上”,工部就更不必说了。地方官任内该修的水利、桥梁、官道、窑治、各色矿场,汉中府比起原额翻了何止数倍。
汉江上建堤坝拦水,以减夏秋两汛之灾;引江水开鱼场,又有鱼税之利;沿河修翻车、筒车,旱地又修井水车,解旱灾之难。两府治内外连修数条可容四匹马车共行的柏油石子路,小路、桥梁亦多铺上了水泥路,道边修暗沟,下雨时雨水只在地下流走,不似原来那样污水污物四溢。
至于窑治、矿厂——自有汉中经济园以来,日夜吞吐矿料,所需极大。光那经济园自身便建起数座日烧造数千斤的大窑,地方原有的几座炭窑、灰窑也都为其加大规模、昼夜赶工。地方矿场也是如此,石灰矿、煤矿等日夜赶工之作,又新开了南郑、略阳两处磷矿、南郑一处无名异矿、西乡一处黄铁矿,更有南郑天台山的白云石矿与石英矿……
其中石料矿几乎不收税,但凭那一座黄铁矿所出,一年榷税竟也有两千八百两银。
除了户工两部,刑部对汉中府讼狱、盗贼两项的评价也颇高。
汉中府内外户口都被梳理过几回,地方上监管得极其严密,一批批清扫盗贼、窃盗、拐子之流。罪重的连杀了几批,便将府治内外震得安安稳稳。府中其他州县虽未受过宋知府亲自镇压,但各县也应和着府尊之意,严抓了一阵犯罪,抓得地方清平。
唯其中有些罪轻的强盗、窃贼,虽已开释,却怕他们重操旧业,祸害良善,所以常令街坊、乡里监视这等人,有行迹及时上报——这等人便称作警迹人。
原先警迹人也只是乡里、衙差们警迹,一时看不住又难免有重操旧业的。而汉中府则给那些家里无地,或是乡邻们检举不安心务农的都安排了活计,一天早晚在工坊做工,有几百上千人牢牢盯着,哪里还有重操旧业的机会?
他们汉中听说管这办法叫“劳改”,强令这些曾犯过罪的人做工养活己身,叫他们改掉奸恶之性,倒是个一举两得的法子。反正做工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