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很软, 又轻又软, 陷进去软得就像棉花一样。
这是叶青水在秋天庄稼丰收了之后, 买了棉花亲手弹出来的。被子里有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温馨, 清淡, 似有若无。
谢庭玉烧得浑身都不舒服,跟火炉子似的,他钻进了叶青水的被窝, 浑身被暖意包裹着, 呼吸间闻到的全都是叶青水的气息, 甜甜的、暖暖的,有一种踏实、安稳的感觉。
烧得迷迷糊糊、心烦意燥的他,忽然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宁静了下来, 只听得见枕边人规律的呼吸声。
叶青水被一个滚烫的身体贴着很烦躁,她刚想把他乱放的手挪开。
但谢庭玉提早一步, 很快挪开,他的声音仿佛被烧得钝钝的, 沙哑含糊,有一种让人心痛的脆弱。他迷迷糊糊地仿佛在说梦话:
“水儿呀,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
他有点困惑, 喃喃自语:“为什么, 不再坚持下去呢……”
半夜谢庭玉烧得稀里糊涂, 嘴唇也干涩得起皮,发烫, 他在梦里尝到了姜汤滚烫的滋味,还有一股苦又涩的滋味,一勺又一勺,不断地灌着他。他不喜欢这股味道,嘴唇紧紧地闭起来。
叶青水拿着勺子,恨不得用它戳破他的喉咙。
要不是看在谢庭玉可怜的份上,她才懒得理他。
……
清晨,树梢上啄着果实的小鸟唧唧喳喳地鸣着。十月份深秋,空气夹杂着的清冷的干燥,薄薄的霜打在枝叶上。
谢庭玉醒来发现自己流了一身的汗,浑身黏糊糊的不舒服,但脑袋清醒了,浑身特别有劲。
那么严重的发烧,第二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他想着昨晚抱了满怀的待遇,今晚不会再有,他遗憾得不是滋味。
昨晚叶青水没有拒绝他,半夜迷迷糊糊间谢庭玉仿佛尝到了姜汤辛辣的滋味,醒来后嘴里也一股姜的大碴子味,他心里头忽然有点甜。
她到底还是喜欢他的,就是嘴硬心软。
谢庭玉把从前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于是浑身充满了劲。
想想晚上那香喷喷的满怀软玉,生病居然能有这种待遇,这么一想,谢庭玉就不想好了。
清晨,天还不亮,叶青水起床的时候,拨开了谢庭玉额间湿润的碎发,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正常了。她不禁感叹:谢庭玉这身体壮得跟牛似的,于是心里那点不是滋味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叶青水毫无负担地去上工了。
叶忠建见到侄女天不亮就起床干活,而侄女婿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他的脸不禁有些黑。
但他是长辈,初初相处,没好意思数落侄女的丈夫。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抡着锄头到田里干活了。
在叶忠建眼里,谢庭玉就是个长得过分俊俏的小白脸,听说是城里来的知青,恐怕就是这幅模样把他水丫哄得团团转。
叶忠建上完工回来,见谢庭玉仍旧待在家里,他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谢庭玉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之间,跟小叔留下了“小白脸”的印象。
叶忠建绷着脸,把谢庭玉叫出来。
他看着晌午的日头,问谢庭玉:“你平时在家里都干些什么活?”
谢庭玉只是这几天身体才好一些,以前苦力活基本轮不到他做。他听出了叶小叔话里的嫌弃,摸了摸鼻子。
“砍柴。”
叶小叔听了差点没有眼前一黑。
“挑水、扫地、做饭这些活不干?”
谢庭玉老实地回答:“水丫不让我干这些活。”
叶忠建原以为这小白脸已经很废柴了,没想到能废柴到这种地步。
叶小叔控制住暴脾气,黑着脸说:“我娘我嫂子她们在地里累得够呛,你好歹做个饭,让她们回来就能吃得上。是不是不会做饭?你跟我来。”
谢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