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长廊铺着红灰蓝三色相间的长绒地毯,踩上去无声无息,像是落不着地。刘钊的心便也跟着没着没落,几次张开口,却又无措地闭上。他看着董秦步履匆匆的背影,看着她一径朝前走,未曾回头,喉咙不由一阵一阵发紧。
终于走到电梯间时,他不得不开口了,因为再不挽留,这个人就该离开了。
“我现在可以用徐伟标的身份出道了吧?”他嗓音干涩地询问,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四台电梯的指示灯,唯恐它们来得太快。
“当然可以,你现在又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了。”董秦的双眼也盯着指示灯,瞳孔里暗藏的情绪却与刘钊截然相反,她希望电梯来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你上次说的那个剧本……”刘钊引出一个话题。
董秦立刻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解释道:“这是我相熟的一个朋友,也是圈内知名的经纪人,捧人很有一套。我跟他说起过你,当然我没泄露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你不用担心。他对你很感兴趣,愿意签你,如果你还想继续拍戏,可以去找他,他的资源不比我差。”
刘钊没敢去接这张精美的名片,只是惶然地问:“为什么?你不带我了吗?你不是说要陪我从头开始吗?”
“我后悔了。”坚持了十几年,董秦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四个字。她把名片插.进刘钊的西装口袋,语气认真:“刘钊,我后悔了,我不会再陪你从头开始,我的人生已经丢失了十五年,没有第二个十五年可以浪费。”
刘钊用力握住她的手,带着哭腔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第二个十五年?你怎么知道陪伴我就是浪费?”
“因为你连自己的身份都保不住。”董秦没有挣扎,却只用一句话就让刘钊失去了全部力气。他睁大眼,错愕地看着她,像铁钳一般遒劲的五指一根根地松开了。
董秦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纤细的手腕留下了五道惨白的印记,周围泛着红,隐隐还有些疼。她眼里泛出了泪光,语气却更为冷酷:“刘钊,一个连自己的身份都保不住的人,你还能保住什么?你是没有能力吗?你是赢不了官司吗?你是被逼入绝境不得不放弃吗?不,都不是,你只是纯粹的懦弱、无能、胆小!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董秦拉了拉快要滑下肩头的挎包,苦笑道:“我累了,没有精力再陪你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圈子里乱撞。总是挡在你身前为你战斗,还得防备你从我身后射来的冷箭,我真的支撑不住了。”
董秦上前两步,抱住身体已冷得像冰块的男人,温柔告别:“刘钊,再见了,我祝愿你一切顺利。”
“不,别走,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刘钊破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颤抖的双手试图拥住她的身体,却被她轻轻推开了。
电梯早已抵达,宋睿此时正摁着开门键,默不作声地等待着。董秦冲他歉然一笑,匆匆跨了进去。
刘钊想追,双腿却被极度的恐惧和无力冻结在原地,只能伸出手,红着眼眶凄惶无助地看着那面容冷漠的女人。
宋睿在松开按键前平淡地说道:“刘先生,你知道一个人最不可失去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什么?”刘钊终于迈开腿去追,电梯门却在他的指尖下关紧了,宋睿的叹息从缝隙中幽幽飘荡出来:“是自我啊,刘先生。失去什么都不能失去自我。”
早已失去自我,只能顶着别人的躯壳和名字活下去的刘钊终于滑倒在地,埋头痛哭。直到此时他才想起来,被关押在拘留所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发过誓,这一次定然要与董秦一起战斗到底,再也不中途放开她的手。
可是他又一次失言了,他亲手掐灭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焰,这种中途抛下她的行为与背后放冷箭有什么区别?
原来被人舍弃是这样的感觉,原来看着最爱的人先行离开是如此地痛彻心扉。当他拒绝董秦的告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