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船舶停靠德州休息整顿一晚,乔家也在这个码头登了镇国公府的船。
纤夫水手的吆喝声,车马行人的喧嚣声不绝于耳,格外热闹,但官船上的气氛却意外的严肃。
几个偷溜下船喝酒狎妓的百户被扒光了衣裳,按在甲板杖罚军棍。
卫窈窈听着惨叫,仿佛看见了皮开肉绽的画面,心里发毛,但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忍不住好奇,偷偷挪到舱门后,拉开一条细小的门缝,往外看,一排排锦衣卫挡住了视线,只有一声声闷重的挥棍声传来,她踮起脚尖,昂起脑袋,马上就要看到了,眼前忽然一黑。
太熟悉的触感和温度,卫窈窈慢慢落下脚后跟,她想再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孟纾丞的那双手了。
清淡的墨香萦绕在她的鼻息,逐渐将她包裹,攀住门框的手指被他温柔地拨开,门缝推合,只余下微微轻风。
卫窈窈向上抬手拍拍孟纾丞的手背:“什么都没有看到呢!”
她的睫毛不停的颤扇,孟纾丞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此刻定滴溜溜转着她那双灵动鲜活的眼眸:“场面血腥,你看了会不适。”
他刚说完,舱外那道叫得最响最惨的声音拔到最高后突然断开,消失了。
卫窈窈心尖一突,那点好奇心也跟着消失殆尽,老实了。
好像察觉到她歇了心思,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掌也移开了,不过他还站在她身后不曾离开。
他会不会瞧见她后脑勺上丑丑的伤疤?卫窈窈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可前面没有地方给她躲了,心里越来越难受,越来越忐忑,受不了,索性猛地转过身,凶巴巴地说:“你干嘛!”
孟纾丞将她额前飞舞的碎发抚平,动作亲昵又自然:“要出去看看吗?”
方才还阻拦她,这会儿又松口?卫窈窈疑惑地贴着门,耳朵动一动,外头的声音竟然全都消失了。
她推开门,望了望甲板,受罚的百户和观看行刑的锦衣卫侍卫们已经下去了,只剩下七八个侍卫在巡逻,甲板泼了水,微风卷着淡淡的血腥味从卫窈窈鼻息间绕过,可想而知刚才军棍打得有多重。
卫窈窈不经庆幸,还好刚才没看,要不然要做噩梦了。
此刻夜幕降临,数百只船舶点起灯笼,江畔亦是灯火辉煌,卫窈窈扶着栏杆远远望去的,有些震撼。
“现在还怕吗?”孟纾丞走到她身边。
卫窈窈想起刚上船的头两天,她不敢出舱门的怂样,耳朵微烫,仰头看他:“我那是刚上船有一点点不习惯!”
卫窈窈得意地转了一圈,背倚着栏杆:“你瞧,我像是害怕的样子吗?”
孟纾丞低头笑着一下,很轻的一声。
刹那间他背后璀璨的灯光,高立的桅杆,飘扬的旌旗,漫天的景色都化作他的背景,眉眼间淡去了疏冷,含着笑意,没有纵情声色犬马间娴熟的撩拨,却让卫窈窈心头乱跳。
方才官船上的动静并不小,周围的船舶都紧闭门窗,不敢出来看热闹,等动静没了,才纷纷走出来透气。
离官船最近是挂有孟氏旌帆的宝船,侍女正在收拾行李,乔广灵无处落脚,所以等声音一消失,就开门出去,本想逛一逛宝船,却看到了不远处甲板上的身影。
她虽叫孟纾丞三叔,却从未和他说过话,孟三叔身份贵重,寻常人见不到,她又是女眷,更没有机会相见。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在镇国公六十大寿的寿宴上,她被孟沛带着过去请安。
但此刻一看到那昂藏颀长的身影和他如清玉般矜贵的侧颜,瞬间就认出了他。
不由得欣喜,犹豫了一下,整理衣冠,捏着绢帕,鼓足了勇气往甲板走去,同时开口:“三……”
乔广灵忽然停下脚步,孟纾丞微微侧身,她这才看到了被他挡在身前的娇影。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