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勉被这一声震在原地, 王公公哎哟一声,先他一步往正屋里走。
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听得清楚, 婢女婆子掀开门前竹帘就往里头涌去,屋里本就站了不少人,有桑九梓七等在前面挡着,他们也挤不过去, 只能听见王爷连续不断的痛呼声。
从肩臂缝隙间看过去, 今日身穿藏青长袍的景王, 恍若刚从装了水的热锅里捞出来,一身湿淋淋的, 身上冒着热水气,外罩的袍子滴着水,颜色发暗, 露出的皮肤烫红肿的一片,下颌处似还起了水泡。
景王想捂脸, 却又不敢触碰,灼心般的疼, 一阵一阵的,叫他抬起一脚踹翻了身边的躺椅。
一边口中大喊,“来人!来人!”
景王身边的大丫鬟名唤柳枝, 明苒过来的时候,她正巧在院子后跟人折花唠嗑。
听见那凄厉的一声惨叫, 她才惊惶地跑了过来, 一进门就看到景王这般的惨样。
柳枝和院子里其他伺候的不同, 她是云太妃亲自教导出来的,会些拳脚功夫,还颇懂医理。
一见景王要难受得要撕衣服,她拨开人使劲儿往前头挤,“王爷,莫动!莫乱动!”吼了两声,又转过头来吩咐婆子,“愣着干什么,聋了还是瞎了,还不快去取了冷水来,叫人去请大夫!”
明苒站在最前头,欹斜在圆柱边,冷漠地看着他们火急火燎的忙碌样,倒也没阻止端冷水的人。
柳枝也止住了景王两只瞎扑棱的手,再见着屋里满压压的人,气道:“还不滚出去,在这儿添什么乱?!”
她在景王的院子里素有威信,后头的那些丫鬟婆子很快就应声退了出去,明苒的人自然是没有走的,站着没动。
有人已经从井里打了水来,井水透凉的,整整一桶下去,景王总算稍稍安定,身上的灼痛也消减了些。
景王和柳枝主仆俩提着的心一道落回了肚子里,这两人终于看见了明苒。
柳枝不认得她,但看她脚边的铜盆,惊然起身,“你是何人?!是你干的?好大的胆子!”
明苒不知道这丫头叫什么,只瞥了一眼,梓七上前一巴掌拍开她指着的手,冷声道:“没长眼睛的东西,还不给王妃请安。”
柳枝愣道:“王、王妃?”
听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景王总算是反应过来这看起来甚是陌生的红衣女人是谁了,不就是他那个在兰泽院避居七年的王妃邵氏!
“邵锦娘!”
大夫还没来,冷水的劲儿一缓过,身上又开始火辣辣的疼,景王气得牙根儿痒痒,那吐出口的话像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咬牙切齿磨出来的,真恨不得给咬碎了。
“你疯了?!”
他双目喷火,再配着那张被烫伤的脸,看起来尤为可怖。
明苒漠然地转头,唤了声桑九。
桑九又抱着那一捆细竹棍子上前,“王妃。”
明苒微微颔首,抽了一根出来,捏攥在手里,挥两下试了试。
嗯,挺好的,手感很是不错。
室内无声,景王盯着她的动作,视线凝聚在那约莫三根手指粗的竹棍子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明苒还要快些,拎着裙子一步上前,抬起一脚,下三路,又狠又快,踹个正好。
景王滚在地上,倒吸凉气,刚才那热水下来,他还能叫的,但这男人不可承受之痛,叫他憋得额上青筋乍起,涨红的脸都隐隐带了乌紫,喉咙嚯嚯,一口气卡得慌,疼得根本出不了声儿。
后头进来的王公公和荀勉两人都看呆了,心里头齐齐一虚。
景王颤巍巍的,艰难地从胸腔里蹦出零碎的几个字来,“戾、戾妇……”
事实上这一脚他是完全可以躲开的,只是方才他尽盯着她手上那根看起来打人就很疼的竹棍子去,哪晓得这狠妇人如此奸滑狡诈,竹棍子居然是打幌子的,这一脚才是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