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许扫了眼,抬手一挥,白蜡烛被点燃,发出淡黄的光。
尤许将小乞丐的头发撩开,小乞丐像碰到电闸似的,当即侧开脸,用手挡住,身子往后缩。
从进门开始,小乞丐就将头发前披,遮盖住脸,哪怕她方才的反应再快,尤许也已经什么都看清楚了。
“放下吧,”尤许说,“我都看见了。”
小乞丐从指缝间看到尤许没什么表情,顿了下,将手放下。
在昏暗的光线之下,也能看清小乞丐红肿发青的脸颊,打破的嘴角挂着血丝,手被什么人踩了一脚,手背的骨节磨破了皮,血液混着沙石凝在上面。
尤许看得语气冷了下来:“谁做的?”
小乞丐抱着膝盖,撇了撇嘴:“我又叫不出名字。”
“样子。”
“不记得了。”
见尤许不说话了,小乞丐忙的说:“其实也不用去找他们,我拿他们东西,他们打我两下,扯平了。”
现在这些东西不容得找得到,小乞丐去了墓地,又去了寺庙,才弄到这几样东西。
尤许捏紧手,尽量让语气平静:“为何要这么做?”
她宁愿她去弄些吃的,而不是义无反顾地跳入被人打死的危险里,饿了一天肚子,带一身伤回来。
烛光轻轻摇曳,小乞丐垂眸看着那一点光亮,轻声说:“我以前听村子里的老人家说,鬼消失的话,一定是没人祭奠了。”
“有钱人家的鬼能待在祠堂里,不惧风雨不必游荡,寻常人家的鬼也有墓地墓碑,有一处安歇之地。”
一簇小火苗倒映在她的眼里,微微发亮,像颗小太阳,她继续说道:“只要我记得你,用心祭奠供奉你,你就不用怕消失了。”
所以这些蜡烛纸钱,只为了不让她消失,尤许一怔,心底一片柔软。
良久后,尤许温声地说:“我成为鬼一直没人烧纸钱才会这样,现在你给我烧过一次就没事了,所以别担心了。”
想让她安下心,也想保护她的善良。
“真的?”小乞丐因为弯唇弧度大,扯着伤口又是一声抽气,龇牙咧嘴地拿起纸钱给她烧,“等日后我有了钱,一定买很多很多的纸钱烧给你。”
“很多很多是多少?”
“比这还多。”小乞丐敞开手脚,大大地比划一番,恨不得画出一座山来。
“好,我等着。”尤许弯了弯眼睛。
纸钱燃起小团火光,照亮了她们的脸和手,最后转瞬即逝,化成灰烬。
——
原本是尤许照顾小乞丐的作息,夜眠日行,而现在小乞丐被她消失的样子吓到,硬是改了作息,夜行日眠。
怕尤许多想,小乞丐还说:“你看嘛,现在越乱越危险了,晚上出行会比白天安全的多。”
短暂地相处时日,小乞丐已然把尤许当成自己人,或者说是当成一种超乎血缘,互相依托的存在。
尤许一直没跟小乞丐说自己要去的目的地,小乞丐也没多问,开开心心地跟她走。
过了几日,皇宫快要到了。
这日上午,尤许静静注视了好一会儿沉睡着的小乞丐,而后起身,在穿墙而过前,她无声说道:“再见啦小乞丐,愿你日后平安无忧。”
“感谢一路相伴。”
尤许说完,穿墙离开。
而这时,小乞丐眼皮子动了动。
尤许飘到皇宫已是下午,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皆已成为废墟,黄瓦红墙皆成了烂泥。
这里硝烟四起,与灰沉的天融于一色,浓稠的鲜血和刀剑的银白是唯一的亮色,号角声和厮杀声在蔓延。
尤许穿过道道倾倒的围墙,来到一处寝宫,这里被烧成了狼藉废墟,人和物都没了。
作为魂体的她却是能看到一缕细如丝线的残魂。
尤许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一声声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