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鲜艳的花瓣无意飘落在泥潭上,腐烂之后,泥潭依旧死寂。
后来尤许很少听佛经,也很少看经文,一路跟他到魏府门口,听说他要去卜卦,顺带讲经说法,她便摆摆手,让他进去应付,她便在外面等他。
可他出门,没见到人。
闻术往前走了一段路,向右走进另一条街,便看到藕粉色衣裙的姑娘蹲在地上,再向一旁捏泥人的师父讨教什么,手上也粘了不少陶泥。
尤许侧脸姣好,没入她乌丝的银蝶发饰栩栩如生,她眉目弯弯,眸光满载笑意。
生动鲜活的她,好似也挺有趣,闻术这般想。
“你来了,这般快。”尤许把手里的东西收入衣袂中,站起身来看他。
“嗯。”闻术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尤许便跟在他身旁,和他一同回善元寺。
经过一家酒馆,二人都没注意到一道视线一直紧锁着他们,以及目送他们远去。
“老板娘,别看了。”一旁的掌柜叹息道,他在叶菱菱的酒馆做掌柜已有一年多,叶菱菱的脾性他也清楚很多,不由得劝上一句。
叶菱菱捏紧手指,到底是从何时起,闻术允许一位女子时常跟在他身边,又是从何时起,他对那名女子放柔的目光,而她完全没有插足的余地了呢?
明明他最先喜欢的是她。
明明他最讨厌的人是尤许。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
先前那些街坊邻里都打趣她,把她当成闻夫人对待,语气目光无不讨好,而如今,也是他们讥讽下石,说她痴心妄想,说她白日做梦。
叶菱菱一人把一家酒馆做起来,自然不在意那些言语,可她在意闻术对其他人的变化。
尤许跟寺庙里的小和尚唠嗑两句,晚闻术几步才进入归离苑。
此时归离苑的草木也枯黄不少,大把金灿灿的银杏叶落在地上,像一层层黄色的颜料被不规则的叠涂着,煞是好看。
银杏树下有张软塌,软塌明显被人打扫过,上面一片叶子都没有,还有个红色手炉。
只要条件允许,尤许致力于提高生活质量,这段时日她皆是用过早膳便上山,中午同闻术在斋堂用膳,下午在院子里小憩,但竹椅太硬又展不开身子,于是乎她厚着脸皮让闻术弄张软塌来,还嫌阳光刺目,又让人移了颗银杏树来。
但她的活动范围仅在院子里,并不入屋里,一来她不想逾矩太多,二来在人家的地盘,蹬鼻子上脸,难免显得刁难。
而且既然修行佛法对于闻术是好的,她便不多加打扰,闻术看经书写经文,她便自带瓜果小零食看话本,当他不做什么事时,她便主动开口唠嗑。
相处非常融洽,宛若养老院的隔壁好友。
五月之期已过半,尤许却毫不着急,所谓滴水穿石,不惊不响,慢慢侵蚀。
尤许缓步走到软塌边坐下,抱起手炉一摸,是热的。
她笑眯眯地看向不远处扫叶子的闻术,他低垂着眼睑,眉目专注,神情寡淡,已将叶子扫成堆。
“沙沙——”看他挺直的背脊,手上单一重复的动作,莫名让人想到徘徊人世间,苦于修行的老僧。
“大师。”
他的动作依旧不停。
尤许早就练就自顾自说的技能:“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晃了晃手上的手炉,拖腔带调地说:“要不然为何怕我冷?”
闻术当然没理她。
尤许看他身后那一堆银杏叶,眼睛转了转,放下手中的手炉,拿起一边的竹篮,悄悄走到他身后。
闻术察觉到她的动静,转过身来。
只见她用竹篮快飞地挖起一堆银杏叶,往上空一抛,银杏叶像蝴蝶般翩翩飘下,往他们二人身上落。
见她像恶作剧般笑容狡黠,弯如新月的眼眸里,有黄色的蝶雨,也有微微怔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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