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面出来的人约莫六十来岁,身形纤瘦衣衫整洁,他戴着金丝眼镜,两鬓已经斑白,人中两则留着两撇修剪得很整齐的小胡子,身上有着学者的儒雅,如果换一件长青衫,妥妥是一个文学大师的形象。
对方比苏笑笑和韩城还惊恐,辨认半天才颤抖着双唇,缓缓问出一句:“韩,韩城?你是,你是韩城?”
韩城深呼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睛,喊出一个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喊过的称呼:“大伯。”
苏笑笑错愕地看着韩城,大伯?当年一铁锹错手杀了姑姑去了海外的大伯?
苏笑笑想象中的“大伯”是个为了金子六亲不认的土匪,他应该一身匪气,而不应该是个这样儒雅的清瘦学者,苏笑笑真的很难想象他曾为了金子会那么疯狂。
韩松柏近乡情怯老泪纵横,想上去握握侄子的手却又不敢,最后捏紧拳头问:“韩城,你,你父母他们都还好吗?”
韩城摇了摇头:“他们都不在了,十几年前倒在了战场上。”
韩城的父母葬在州城的烈士陵园,他们临终留有遗书,父亲说,人死灯灭,一切尘归尘土归土,烈士陵园有专人打理,有战友陪他们,让韩城千万不要刻意去拜祭,更不用牵挂他们,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韩城理解父母的用心良苦,从来不会刻意去“打扰”他们,对韩城来说,他们永远活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而面对唯一的长辈,韩城的心情是复杂的,长辈之间的是与非轮不到他这个小辈来定论,虽然是父亲的个人选择,但如果不是因为出了那样的事,父亲不会一辈子耿耿于怀,不会一心想着战死沙场。
眼前略显沧桑的老者已经是韩城在这个世界上仅存唯一有血缘关系的长辈,韩城不能也不舍得对他态度恶劣。
韩松柏瞳孔放大,退后两步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韩城想伸手去扶,伸过去后又慢慢收了回来。
韩松柏闭上眼睛,任由老泪纵横:“报应,报应,都是报应啊,为什么不报在我身上?为什么?呜呜呜呜呜……”
雪花一片片飘落,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看看发生什么事。
苏笑笑捏了捏韩城的手背:“韩城,要不进去再说吧。”
韩城最终上前扶起韩松柏,走进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回来的老宅。
踏进门是熟悉的影壁墙,上面他儿时调皮划过的痕迹犹在,过道右侧的枯山水边上种的竹子早已凋零,只剩下枯黄的竹干,前院的假山池早已干涸,韩城儿时最喜欢喂假山池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二十载在时间的长河里不过沧海一粟,但已经是一个长寿之人的四分之一人生,物不是,人亦非,家早已经不是家。
苏笑笑以为柱子家的四合院已经够大了,没想到韩家的老宅更大,虽然看得出日久失修,长时间没有人住很多地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但丝毫不损这座宅子的宏伟,光从院子来看就比张家的四合院大了起码一倍多,抄手长廊也宽了一倍多,穿过影壁墙过了二进门是一个超大型的假山池,还需要穿过一座风雨桥才能到正院,两端设有水榭,如果假山池里注满水再养上一池锦鲤,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收费景点了。
苏笑笑已经可以想象,鼎盛时期的韩家该是何等辉煌,要是没有那一场意外,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健在,韩城按班就部在这座宅子里长大,如今应该已经是这四九城里最尊贵的少爷了吧。
韩松柏应该回来不久,正屋里看得出来稍微收拾过,但是那些尘封的老物件似乎没有动过,就连墙上的古老挂钟还蒙着厚厚一层灰尘。
韩城扶着韩松柏坐下,四处张望,见只有他一个人,就问:“大伯母和旭哥他们呢?”
说到这里韩松柏更是悲从中来:“五年前车祸全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期间我一直打申请回国,前些年国际关系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