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森鸥外自嘲地想:[我只是来看戏的, 怎么做上了法医的工作?]
如果是让他照顾病人, 森鸥外定不会有什么怨言,他好歹也是受过正规训练、发过希格拉底誓言的医生, 又在阿富汗北非伊拉克的战火中逡巡过好几圈,他自认为对病人保有最基础的爱心与同情心, 倘若在飞机之类的交通工具上遇见生命垂危的病人, 即便他口吐白沫嘴中全是秽物, 也会不遗余力地为挽救他生命而做出努力。
可是现在……
他戴橡胶手套, 两根手指尽量避免跟油腻腻的人皮接触, 当然, 躲避也是不着痕迹的,外行人都看不出。森鸥外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可怜人的残骸, 对围成一圈的其他宾客宣布:“很遗憾,他死得不能再死。”
“我想,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森医生。”回答的人也文质彬彬, 说话内容却没太客气,“我们想知道的是这具……”他一时间拿不准用什么形容词,说是尸体也实在是太亵渎人类了, 它看上去完全没有人的样子, “它体内的液体有腐蚀性吗?”
“单看我手上的橡胶手套,应该是没有的,或者说其腐蚀性肯定对橡胶没有反应。”
“但它的骨头与脏器,显然是被溶解了对吧。”又有人说。
“确实是的。”森鸥外礼貌说, “原因还要具体调查,此种类型的尸体就算是我都没有见过。”
太宰治躲在人群中,恰如其分地接上一句:“简直像是直接将毒液注射到身体里一样。”
人群将视线投射在他身上,他从中读出了恐惧、憎恨与怀疑。
“我说的难道有错吗?”太宰治笑盈盈的,很多时候,笑容比哭丧着脸更让人恐惧,这次他努力把恐惧引向未知,而不是自己,“如果是把毒涂抹在外物上,最先接触的肯定是肌肤吧,看,他坚硬的骨头都融化了一大半,皮还是完好无损的,最多就是内部被液体浸润,潮湿得有点过头。”
[毒……是食物吗?]
[不,如果是食物的话,为什么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还是好的。]
[我中毒了吗?]
[不,不一定是食物,还有其他可能。]
[这艘船上……]
[kk先生最近好像很烦躁。]
[哎,是在书出现之后吧。]
[他说不定为了虚无缥缈的几页纸付出了所有,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现在的问题是,他付出了什么。]
视线代替言语,在人群中流窜,太宰治看其他人,几乎能靠眼神流动将在场人以区块划分,最后,他抬头,视线越过人群,对才恢复运作的摄像头,露出一个小小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微笑。
他作口型说:请多指教,卡拉马佐夫先生。
……
“啊啊。”森鸥外精疲力竭似的,用右手捶打左边肩膀,他像是辛苦劳作一天的上班族,对太宰治抱怨说,“完全没想到啊没想到,上船之后还要工作,而且是恶心的大叔尸体,我还以为来这里是休假的。”他说,“要不是太宰君你拜托的话,光是看地上的一滩脓水,我就不可能靠近啊。”
太宰治点头说:“辛苦你了,森前辈。”
一小时前。
“咚咚咚——”
“咚咚咚——”
有谁在敲门。
森鸥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出现在门背后的太宰治,他睡了个午觉,是合衣而眠的,因此衣衫不整,想着在熟悉的学弟面前不用太精致,就揉揉眼睛,摆张颓废大叔的脸说:“找我有什么事啊,太宰君。”
“有件事,希望学长能帮忙。”
[啊,糟了,太宰的帮忙,应该是很麻烦的事情吧。]森鸥外为难地想,[我只想做船上不起眼的一粒尘埃,好好活到下船为止,要是被太宰学弟拖入麻烦事中,这小小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