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珠认真思考了一下,道:“不好。”
李卫风沉默了一下,问:“为什么?”
谢宝珠道:“不好就是不好,哪有什么为什么?”
李卫风不甘心,道:“你喜欢我。”
谢宝珠道:“只是不讨厌而已,说喜欢过了。”
李卫风道:“我不信。”
谢宝珠转身道:“随你。”扛着锄头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打发了两个武婢。寿王一直叹气。
他道:“爹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你找个归宿啊。”
谢宝珠道:“谁先死不一定呢。”
寿王:“呸!”
谢宝珠道:“我寿数有限,不值当为他离开家人。”
寿王:“唉。”
这世间许多事,不是不能做,也不是做不到,只在愿不愿意,值不值当。
李固收拾了云京旧党,重整了京城的格局,朝堂事上都颇顺意,不顺意的全是身边人的事。
他来替李卫风说话,与谢玉璋道:“与你姐姐说说吧。”
谢玉璋道:“这种事要怎么说?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难道能靠说的?”
她道:“二哥哥的事我便后悔。我后来想,我其实也不是不知道林氏心里是没有二哥哥的。只我总想着,二哥哥什么都好,嫁给他日子总不会差的。我却忘了她是怎样一个人,她自己不动心,便铁打的一样。若平平安安一辈子也不是不行,只一有契机,便分崩裂坏,再修补不回来。我姐姐与她性子一般的冷清,我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个能过日子的人,只这等事,还是别强求的好。”
说别人的心铁打的似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李固早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亦不敢强求。
谢玉璋道:“莫师是不是想推行科举?”
李固道:“你消息倒灵通。”
谢玉璋道:“坊间都在传呢。”
谢玉璋道:“科举这个事,从我祖父的时候便试着推行了,只每次都不尽人意,录上来的人一生绿袍,被打压得很厉害。到最后这个事便无疾而终。父亲当年十分礼遇莫师,数度延请,莫师只不肯出山。想来是觉得我父亲尚不及祖父,没有这份魄力实现他的抱负。”
李固道:“是,老师毕生之志,便是打破世家治世的局面,以才取士。”
谢玉璋笑道:“莫师遇到你才正合适,你这个人就便杀杀杀,倒给他开道了。”
李固握着茶杯问:“玉璋,我这样的人,你会怕吗?”
谢玉璋答道:“你用你的刀扫清沉疴积弊,令世间气象一新,只有那些因循守旧,抱着既得的利益不肯松手的人才会怕你。”
李固这次又屠灭高氏,一灭便是一整个姓氏。虽然跟随他的世家也都分得利益,但有识之士亦暗暗心惊。这皇帝的刀面对世家时不免太过锋利。
便是后宫里,崔氏、邓婉亦婉转劝过他少造杀业。
李固听了谢玉璋的话,破颜一笑。
十月底,莫师拜相后,果然朝廷昭告天下,将于来年春试行科举。
世家一片哗然。东市的酒楼、茶楼里,常见许多世家子弟聚集一堂,群情激奋地抨击科举。
这些年轻的世家子常常占据大堂,高谈阔论。许多女郎趁这机会在楼上悄悄围观。两边人都彼此心知肚明,于是楼下的人愈发衣冠鲜艳,慷慨激昂。
楼上的人便衣袖遮着面孔,悄悄议论,某某家的某某郎君,看起来不错。
只这一日,郎君们正激昂,忽有一个空谷黄鹂般的声音在上面道:“锦罗,我们走吧,这些世家子实令人失望,没什么好看。”
青年郎君们正是孔雀开屏的时候,先怔住,再大怒。纷纷抬头,想看看是哪家的女娘这般目中无人。
只抬起头,便说不出话来。
一个花信年华的女郎轻提裙摆,正从楼上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