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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儿子希冀渴求地眼神,怯懦地低下了头。
就当所有人以为她要反驳张艳芬的时候,这个低头沉默的老妇人抬起头,又低下头,重重点了好几下。
她这是承认了张艳芬话语里的真实性了!
那些跟着过来的好心人们迷茫了,他们不同于记者,纯粹就是为了点击量和销量,他们是真的想要做好事,以为几个孩子被亏待,想要来帮助他们。
在来之前,他们对江流的定义是狠心残暴,学了点歪门杂技的男人,可这会儿张艳芬的话似乎为他们描述了一个不一样的江流。
“可再怎么样,他也不用逼孩子们学什么缩骨功啊,他要是真的为孩子们好,他为什么不捐钱让孩子们去念书呢?”
顾馨星站了出来,她执拗地看着张艳芬,难道一点小恩小惠,就要孩子们牺牲快乐和健康吗。
她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你也是母亲,难道你舍得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罪吗?如果你家实在有困难,你可以向社会寻求帮助啊,现在好心人那么多,会有很多人愿意帮助你的。”
要说顾馨星坏吗,那显然不是,她就是一个没有经历太多风雨,善良到有些自我的女生,她觉得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她觉得困难面前有一万种解决方式,而学习这样的技艺,显然是她心目中一万种方式里最不可取,应该被取缔的。
“你就是闹出这样大的新闻的女生?”
张艳芬这会儿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她的话语声有些虚,只是她还强撑着。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骂你,因为你把我们好好的日子给毁了。”
张艳芬的第一句话就让顾馨星急红了脸,她极欲反驳,却被张艳芬拦了下来。
“你知道一日三餐只喝一碗全是野菜,没几颗米粒的汤,肚子有多饿得慌吗?”
“你知道看不起病,好几次走到山崖边上想要跳下去,可听到孩子的呼喊声又回来的痛苦吗?”
“你知道一个女人因为没有奶/水,差点喂不活自己的两个女儿,恨不得用血水来喂她们的窘迫吗?”
“你知道一个母亲,明知道儿子学艺有多疼,有多累,却还是得配合他假装以为他学艺很轻松的心酸吗?”
张艳芬每问一个问题,就踉跄着上前一步。
她问的这些是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经历过的,直播镜头前的那些人,甚至可能还不知道原来在华国的角落里还有吃不上饭的一群人。
顾馨星被她逼的连连后退。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受过教育的大学生,你很善良天真,你的父母应该都是能挣钱的人,你怎么能够明白咱们这些人的心酸,我能不疼自己的孩子吗?我恨不得把我的心肝都挖给他们。”
张艳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凡日子过得去,我能让我儿子学这个吗,可不就是因为日子难捱,我们也想活下去啊,我们也想好好活着啊!”
张艳芬这段话几乎是她嘶吼出来的。
她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如果不是有一个懂事的儿子,她都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奔头。
可他们在很努力的活着,一群没有吃过苦,没有受过罪的人却高高在上地指点他们,用很轻松地语气问他们为什么活的这么艰难。
这个指点未必是恶意的,但是听在这些为了生活挣扎着的人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
如果可以,谁不想高床软枕,谁不想锦衣玉食。
如果可以,张艳芬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无忧无虑地坐在教室里,每天有香软的蛋糕,顺滑的牛奶,她的儿子不用小小年纪就满手老茧,她的女儿不用小小年纪就开始操持家务。
没人是生来就喜欢吃苦受累的,只是生活将他们逼成了这副模样。
张艳芬剧烈地喘着气,边上正因为她这番话抹眼泪的村人见状赶紧扶住了她,让她别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