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气中, 衡玉轻慢地笑:“那有什么意思。()”
薛雪荣只觉得不可思议, 话已让到这一步, 对方竟然还如此傲慢, 便竖眉冷笑:
“衡玉姑娘也是为人母亲的, 天下父母,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好的?俗话说,‘宁要大家奴,不娶小家女’, 何况这座连小家都算不上的勾栏养出来的女儿?”
“你要真为这孩子好, 该叫她往高处走,怎忍心她在这销金窟里蹉跎一辈子?”
薛雪荣训起人来,声色俱厉, 自有一番威严。可衡玉动也不动, 仍然屈腿倚着蹋,抽着烟,眼里含笑:
“这话说得对,你我都是为娘的,事事该为孩子考量。”
“不过,想到女儿送出去, 是给你家给人当个暖床丫鬟, 千条规矩拘着, 别人在头上踩着, 倒不如在这里呆着, 自个儿地盘上做个花魁, 这里的人,哪个不敬着她,捧着她?可不比到你家受罪来得舒服。”
印三娘在一旁看,心里只窃笑,面上拦架:“玉姑娘,别这样说话。”
薛雪荣怒道,“盛家在金陵是何等地位,随便拉出个伙夫,胳膊上都缠着三两圈足金。人人挤破头往里进,你竟说来我家是受罪!”
“好,规规矩矩进了世家门是受罪,让你女儿给那么多男人当奴家,一辈子给人戳着脊梁骨抬不起头就好了?”
未料此话说出来,两个没廉耻的女人对视一眼,一并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后合,眼泪都迸出。
衡玉道:“夫人,你一辈子也就嫁着一个男人吧,出嫁从夫,抬不起头?我南南日后是让男人哄着捧着,拿她的鞋子做酒盅的。且不止一个,是很多个。至于抬不起头,这座房子里抬得起头就行了,要那直直的脊梁骨何用,出门扛天下,轮得上个瘦马?”
薛雪荣又气又臊,在笑声里涨红脸,真是妖魔!
想走,又觉得平白给两个妓子讥笑一通,回去定然咽不下这口气,再看印三娘忍笑的眼睛,疑心这两人一唱一和,故意给她难堪。
她非得将这局扳回来,又想,如今自个儿地盘上跳得欢,等到她女儿进了别人的门,还不是任人拿捏?
她低头抚袖,淡淡一笑:“好,那就让她做妾。名分给了,但不得明媒聘娶,别人不问,不能说起。”
印三娘笑着笑着,笑不出了,慌张看向横玉。
衡玉懒懒抽烟,面上没有一丝讶异,垂着眼皮道:“好,就这么说定。”
“玉姑娘!”印三娘坐不住了,急使眼色。
衡玉熟视无睹,抬手,把木棍似的立在身边的丫鬟一推:“去把南南叫来,换身能看的衣裳。”
薛雪荣喝茶,暗自松了口气。
印三死死娘盯着衡玉,眼睛变得血红,好半天回过味来,喉咙里发出沉沉一声冷笑。
初始时衡玉硬提让衡南做妾,她还以为是为了难为薛氏,所以不曾阻拦,不想一场假戏转眼做了真,快得跟阵风似的,她才是那个做了棋的傻子。
印三娘捏皱帕子,阴狠道:“好姑娘,好,真好,这些年,把我都骗过去,你煞费苦心,她未必领了你的情!”
衡玉淡淡抽着烟,一句不应,只看向窗外桃枝。
屋子里,衡南让三两人抓着、按着,也像那贵妇一样,套上里三层、外三层,头发沾了水,让一双手搓着,用力往后梳,她挣扎,落了发丝,妓子们心急,重重拍了她一下:“扭个什么!”
衡南冷笑:“什么玩意儿就把我卖了,也没问问我乐不乐意。”
妓子眼眶红了,扯着她的头发:“给脸不要脸,得了生路,还不快死命跑!难道你想留在这里,以后一辈子给万人骑?”
衡南猛地一顿:“不想。”
她乖顺了,柔软了,这十五年来从未如此乖顺和柔软过,新衣,新鞋,料子新得硬挺厚重,手里还提了三个盒,前两个